争斗起来的凶险,丝毫也不比战场之上差得几分。
贾母好歹也是从那等年月过来之人,亦晓得只要谋求向上,必然会有政敌。
不管是张扬外露,还是低调内敛之人,只要牵涉到利益之争夺,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若贾瑞在此处,大抵也会觉得欣慰……
果真是贾家两府真正的掌舵之人。
贾家能于风雨飘摇且子孙屡有作死之举的情形下,支撑了这许多年,贾母亦是有功劳的。
这老太太最大的弊病便是过于偏疼偏爱。
然即便再如何疼惜宝玉,一旦涉及家族存亡之事,这般疼爱亦要为大局而让道。
贾母自己也曾说过,家族中的子弟不论怎样胡闹,总归要听长辈的话,莫要招灾惹祸。
不然的话,那是活该要被打死的。
此乃这慈眉善目老封君之真实情状,那种与孙儿孙女嬉闹玩耍,听凭凤姐儿与鸳鸯捉弄摆布的老太太模样,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己。
凤姐儿论及手腕心机,较之于贾母,可谓差之万里……
贾家荣国府这一脉,竟是一个庶出的儿女皆无……
在此般时代,此乃何等骇人的掌控之力!
“还是老太太看得明白……”赵姨娘赔着笑道:“只要家中蒸蒸日上,宝玉是孙儿,咱们环儿难道就不是孙儿了?环儿也会孝顺老太太的,可是这个理儿?”
“将这娼妇拉下去,掌嘴二十下。”
贾母虽冷静,亦知贾家正值紧要关头。
然赵姨娘所言……
打二十下己是从轻惩处了。
几个管家仆妇即刻上前,将喊冤叫屈的赵姨娘拉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打嘴巴之声。
贾母面色安然,目中含威。
唬得堂上众人皆不敢言语。
实则赵姨娘乃是贾母塞与贾政之人,若非如此,凭赵姨娘这般品性与心性,如何能在贾府肆意生事,到头来却仍未被惩处?
姨娘者,即为妾室,即便育有儿女亦是毫无地位。
世家大族之中,育有子女却不安分,被撵出府去或是发卖的妾室多矣。
赵姨娘背后有贾母撑腰,此乃其有恃无恐之倚仗。
当然,其风姿尚在,得贾政宠爱,亦是其倚仗之一。
如今王夫人被强拘于佛堂礼佛……
赵姨娘赖以存在之根基己然不稳。
竟敢还出来言语,戳贾母心窝,打二十下着实算是从轻发落了。
“你且去与王淑清说个明白。”贾母瞧了瞧面露尴尬之色的老二,沉声道:
“瑞儿现今乃是大将军,带兵出征,不论是为着朝廷与大周,亦或是为了咱们贾家,此等关头绝不可出任何差池。不许人到宁府寻衅生事,莫要惊扰贾瑞!宝玉之事,我自会去拜见几位老太妃,讨个情面。于官面上则找顺天府,若不可行便上奏天子,总归有个讨说法之处。她若是借机闹事,这府里便容不得她了,可听明白了?”
“母亲,儿子明白了。”
“你莫要不甘心。”贾母叹道:“瑞儿……待此事过后,我贾家少说还有三五十年的风光,眼下落些小亏算得什么?若瑞儿当真得胜回朝,日后我去见祖宗,也是面上有光彩的。先前那些个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贾政这才隐隐有所悟。
与真正的家族掌舵之人相较,莫说自己的心计,便是这心肠亦是差得远了。
于关键之时,即便是那爱若珍宝的宝玉,贾母并非不能割舍……
贾母自是不会真个舍弃。
午后出门,先去见了林如海,提及宝玉之事。
林如海闻之先是一惊,继而苦笑起来。
黛玉在旁,面上虽有担忧之色,然目中亦有对宝玉之不满与鄙夷。
自幼便喜好摆弄汗巾子这些个物件。
见着俊俏之人,不论男女皆欲亲近。
这是何等脾性!
汗巾子、荷包、香囊,出去一回便换得一批回来。
为此事,黛玉也曾与宝玉拌嘴。
彼时甚是气恼。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好笑。
与统领十几万大军出城同东虏决战之贾瑞相较……
宝玉,当真算不得什么。
“岳母放心,忠顺王之事,宝玉不过是一个由头。”林如海沉声道:
“其真实目的,仍是欲借贾家之事,搅乱瑞儿心绪,所谓关心则乱。先令宝玉生事,而后或为家中其余之人,甚而祸及阖府。牵连到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