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难堪。

王夫人虽把管家之权交与凤姐儿，然大事依旧是王夫人拿主意。

可如今自家夫人也被困在佛堂之中，根本无法理事了。

赵姨娘在一旁不甘寂寞地说道：“大嫂子有什么要紧事，值得跑这一趟，派人来禀明老爷或者老太太也就是了。”

这潜台词甚是明显。

一个寡妇，就别寻那些难办之事来为难老爷了，倒是颇为体贴。

贾政瞟了一眼宠妾，眼中有隐隐的欣赏之意。

旁人皆说赵姨娘是个糊涂人，唯有贾政晓得这个小妾是在替自己出头。

“的确没什么要紧事。”李纨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才对贾政说道：“儿媳想送兰儿进族学，跟着瑞大叔好生历练历练本事。”

“啊？”贾政一脸惊愕。

自己连环儿都舍不得。

兰小子才多大，还不到十岁呢，李纨竟要送贾兰进族学去历练本事？

“这恐怕不妥吧。”赵姨娘抢先说道：“那个贾瑞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兰小子可别落在他手里……”

“姨娘莫要乱言。”李纨到底是掌过家的，语气清冷，却又相当果决坚定。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磨，怎成才？”李纨福了一福，语气决然地说道：“贾兰虽年幼，可贾芸如今才有多大，瑞叔叔也不过二十左右。再过几年，兰儿磨砺好了，从军效力，或者跟着瑞叔叔办事，便都妥当了。”

贾政沉声道：“兰儿读书之事又当如何？族学那里，如今多是习算学、书学、判学、兵学、阴阳家、法家、墨家、纵横家的学问。这是兵学，不修习儒术也无人会说什么。再者，骑术、射术、拉弓练力气，还有枪、戟、矛、刀、火器之类，这些也都要学。瑞儿说过，族人年过二十的，短期磨砺一下即可，年纪小的，最少要学个三五个科目，兰儿倒是合适，只是，你舍得吗？”

李纨前来之前自是己经想好了，当下便说道：

“媳妇原本也想着让兰儿下场进学，然如今既能够学到真本事，瑞叔叔日后也会提携兰儿……似这般，如今去族学倒也未尝不可。”

…………

…………

李纨出自国子监李家，那可是书香世家。

按常理而言，这般家族出身之人必定死死抱住儒学传承不肯放松。

李纨自身的儒学根基亦是颇为深厚。

贾家当初求娶这门亲事自有其盘算，也是想由武转文。

贾敬未能成功，贾珠或许有成功的可能。

不过却也失败了。

贾家亦在这件事上有所反思，由武转文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后来贾珍还在宁国府里练习射箭，召集诸多武勋世家到宁国府射箭烤肉。

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试探。

自然，贾珍也把事情搞砸了。

如今有了贾瑞，李纨有改变的打算，这一点也不稀奇。

贾珠身子骨孱弱，因读书而亡故。

贾兰的身子也并不强健。

李纨仅有这一个儿子，乃是下半生的指望。

既有更好的选择，李纨几乎未曾有丝毫犹豫便做了决定。

到贾政这儿来，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

“老太太那边己然禀报过了，老人家甚是赞同。”

实则贾母还狠狠数落了赵姨娘一番。

李纨自觉没有必要再复述一回了。

即便如此，贾政亦是颇为尴尬。

待李纨告辞离去之后。

贾政瞧了瞧赵姨娘，眼中有问询之意。

赵姨娘依旧摇着头说道：“我己然将那人得罪了，环儿落在他手上，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贾政叹息一声，摆了摆手，便走了。

贾政当年将全部期望都寄托于贾珠身上，此中情绪，为人父母者大抵皆能理解。

自己于某一领域本有成功之望，却未能成功。

而后发觉后辈比自己更有成功之望，那种感觉实是难以言表。

可惜贾珠竟夭折了。

宝玉又太过不成器。

贾环不但不成器，还颇为猥琐下作。

也就是贾兰还有些盼头。

只是如今也迟了。

贾政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何种想法，不过若有可能，他倒盼着贾环也去族学历练一番。

只可惜赵姨娘不敢，不敢便罢了。

夕阳映照之下，贾政背着手离去，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贾政走后，才有个身着青衣的执事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