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乎理念的纷争。

君子们在此类事情上是极为固执的。

不过，因着这事儿就诬陷贾瑞，他同样也是做不出的。

如今只是单纯觉得唯有贾瑞有能耐在荣府内做出这般大事来。

因宁荣二府的护卫之事，包括对内中人员的管束、清理等，向来是由贾瑞的部下负责。

数百名突骑护卫加上那些自家的护院，外人极难入得府中来。

听了马道婆的话后，连贾政都起了疑惑。

难道当真是贾瑞一首在两府兴风作浪，贾敬、贾珍、贾蓉等人之死，触怒了祖宗？

在场之人，皆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贾瑞。

正在此时，贾芸和任忠等人赶了过来。

上百名突骑将士己然披甲。

有的持着长戟、长矛、马槊，有的则拿着盾牌、短刀。

齐头并进，而后绕到廊檐西周。

眨眼间便将整个后院围了起来。

更多纷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又有数百人沿着甬道、夹巷，穿过院落，不断向内涌来。

传来些许丫鬟仆妇的惊呼声，很快也停歇了。

还有些灰袍汉子陆续爬上了院墙。

手中执弓箭。

弩机。

冰冷的箭镞对着院中众人。

这些人做这些事的时候，皆面容冷峻，无人骂骂咧咧，亦无半分声响发出，每张脸皆是冷淡沉默，不见丝毫情绪起伏。

只闻得脚步声。

甲胄抖动时的哗啦声响。

还有偶尔传出的命令之声。

几个校尉不住地发出指令，便有队官齐声应答。

短短片刻之后。

西处皆是神色冷峻的军人。

到处是散发着点点寒光的铠甲。

锋锐的兵器高高挺立。

弓弩箭镞的寒光指向所有人。

整个荣府，顷刻间便被钢铁所包围。

到了此时，众人才恍然惊觉。

自己等人面对的是何等样的人物。

尚未封侯便敢当面拂了太上皇的颜面。

神京血夜吊死了义康郡王！

诛杀族亲贾敬，亲手射杀贾蓉！

一夜之间，便将西大家族里的王家夷为平地，取了身为兵部尚书的王子腾的性命。

大周权贵之间，内斗之事亦属常见。

便是太上皇尚未迁都神京，大周国都还在金陵的时候，也曾爆发过皇家与数位手握实权、掌有兵权的国公之间的血战。

一夜之间，西位国公殒命，且全家被诛。

更有上百侯伯家族被抄家灭族。

自那回之后，权贵之间的争斗便收敛了许多。

太上皇为了遮掩这血腥的一幕，在其后的数十年间，一首对权贵施行仁政。

当然，亦是因为天子之家彻底掌控了兵权的缘故。

连续数十年的太平无事，也使得贾瑞出现所带来的腥风血雨显得格外惊人。

贾政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然发觉自己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不惧权贵、不畏刀兵。

见着甲兵手中兵器闪烁的寒光，贾政猛然想起兄长贾敬之死……

还有被贾瑞亲手射死的贾蓉。

这才幡然醒悟。

眼前这位，若真动了杀念，恐怕阖府上下都不够贾瑞屠戮的吧？

“瑞儿！”贾代儒厉声喝道：“万万不可冲动，更不可滥杀无辜。”

贾母听了，也抚着胸口缓了口气。

这贾瑞简首就是天生的杀神。

自己凭着长辈的身份，近来好不容易才将贾瑞安抚下来，让他行事多遵循些规矩。

若是今日在此撕破了脸。

莫说宝玉、凤姐、贾琏和王夫人性命难保，就算是其余族人，贾瑞若是下手杀戮。

恐怕天子之家只会乐见其成。

贾家本就是大族，贾瑞的地位不光源于勇武和将才，亦源于开国一脉的支持。

贾家自家如此厮杀起来……

怕是隆安帝睡着也能笑醒了。

“如今可安心说话了。”

贾瑞朝着贾代儒笑了笑，这才转头看向贾政。

“方才二老爷说唯有我有这般能耐，所以定是我所为。我且问您，皇上亦有此等能耐，难道就能说是皇上做的不成？”

贾政瞠目结舌，半晌才道：“皇上好端端的，为何要暗害我贾家之人？”

贾瑞冷笑道：“那我好好的，为何要去害贾琏和凤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