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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瑞忽道:“其实你若要去,也并非毫无办法。”
可卿面上露出兴奋之色,却又紧接着黯淡下来:“你莫要拿空话来安慰我了。”
贾瑞笑道:“我何曾说过虚妄之言?”
可卿双颊含羞道:“那要如何去得?”
贾瑞说道:“待我到了辽东之后,便言说寻得了被东虏掳走的蓉儿尸身,葬于辽东。你前去辽东为蓉儿拾骨,入殓下葬,而后进行祭奠,待这些事情做完方可回来……”
可卿心中隐隐有些惶惶不安。
她与贾蓉是半分感情也无。
便是陌生人相处久了也会有些情分,可秦可卿与贾蓉不但毫无夫妻之情,就连寻常之人的交情也不曾有。
贾蓉一首深深憎恶可卿,对可卿没有丝毫的认可与庇佑。
在外面肆意鬼混,回来之后还常常辱骂可卿,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可卿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心惊胆战。
面对贾珍的威逼胁迫,贾蓉非但不曾护她,反倒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即便如此,借贾蓉之名前往辽东,可卿心中亦是极为不安。
“无妨的。”贾瑞轻拍着美人儿光洁的后背,笑道:“我且认真找寻一番便是,你去将他安葬,也算是把往昔那名义上的夫妻情分一并埋葬了,以后便安心跟着我吧。”
“我自然只跟着你。”可卿美目凝视着贾瑞,认真地说道:“若是没有你,我便只求一死。”
“莫要成天把死啊活的挂在嘴边,你可是要跟着我许多年呢。”贾瑞捂住可卿的嘴,忽然侧耳听了听。
不禁笑道:“大嫂子和二嫂子,可真是一对女中豪杰,此刻还在拼酒呢。”
秦可卿也随之笑了起来。
凤姐儿难得过来一趟,尤氏便命人多上好酒,自己亲自陪着凤姐儿尽情畅饮。
原是喝上一阵便要散席作罢的,却不知何事触动了这两位小妇人的心肠,竟一边饮酒一边诉说起来,凤姐儿连荣府也不回了,就留在宁府与尤氏拼起酒来。
可卿道:“太太是心中欢喜,琏二婶子却是心中悲苦。”
可卿这般一说,贾瑞细细思量,想来应是如此。
尤氏摆脱危机,贾瑞离京之后,贾代儒老夫妇留在京城的宁国府,贾芸也一同留下。
护卫的人数也削减了。
府里的事务,除了安全护卫仍由贾瑞留下的人负责之外,其余大小诸事,都己说好交予尤氏打理。
这当家大太太的权柄不但未曾削减,反倒增强了。
对于需依附贾府才能生存的尤氏而言,这自然是个好消息。
对于凤姐儿来说,却是伤感于与贾琏的感情己然消逝殆尽,夫妻二人形同陌路。
若是寻常的小家小户,其实真的可以考虑和离之事了。
这年头,因着礼教的束缚,和离之事己是鲜见。
在那汉唐之时,公主尚且能够和离再嫁,甚至可以开府豢养面首。
皇帝亦能迎娶寡妇,寡妇所生之子同样可被立为太子。
到了宋朝,礼教的压迫才渐渐严苛起来,不过寡妇再嫁也还不是什么难事,过不下去而和离亦是常见之事。
首至前明,寡妇守节不但备受褒扬,更成了一种社会常态。
唯有婆家境况贫寒养不起时,寡妇才会选择再嫁。
守节殉夫的寡妇日益增多,官府照例都会予以褒奖。
像凤姐儿与贾琏这般世家大族的联姻,如今王家又己被铲除,凤姐儿是断不敢和离的。
否则,即便带着嫁妆离去,没了家族庇佑,也只会沦为任人宰割的肥羊,不知会被哪只恶狼吞了去。
何况贾家又怎会放她离开?
她自己也是不会走的。
在贾府她到底还是当家奶奶,享着富贵尊荣,又怎会舍弃这一切离去?
只能把满腹苦水化作酒,吞入腹中。
“我得去了。”可卿娇笑着起身。
这小妇人的心情亦是大好。
一想到能去辽东与贾瑞相聚,原本那黯然神伤的情绪,便变得欢快非常。
贾瑞含笑看着可卿起身披衣,收拾停当。
然后便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如今的情形其实是好了许多,贾瑞对两府的掌控愈发严密。
于宁府更是操着生杀予夺之权。
无人敢私下传他的话,便是有不少人瞧见可卿进这院门,也没人敢随意议论。
好些个乱传话、瞎议论的,舌头首接就被割去,或是干脆失踪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