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被绑缚的人竟让小西无数次陷入到自我怀疑与敬畏之中。
而当小西听到沈山求饶的那一刻,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所有的敬畏烟消云散。
原来,他终不过是个凡人。
可笑的,怕死的凡人。
小西命人解开绳索,看着那曾经不屈的头颅低眉顺眼,高昂的身躯也匍匐在脚下,嘴里说着没出息的求饶的话。
这一切,使得小西的心中生出一种虚幻的满足感。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长官新兵卫口中的那句话:
征服远比杀戮快乐的多。
为了延续这种快乐,小西并没有按照先前的意志处决沈山,而是将他留了下来。
凭借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体魄,沈山活了下来,并成为那个曾给他喂食饭渣的老者忠实的庇护者。
他承担了连同老者那一份的繁重的劳务,也将抢来的饭分给老者。甚至还从劳工中夺得了一席之地,为老者单独搭出一个称得上“豪华”的隔间。
而那个佝偻老者,也就是现在人们口中的田爷,则成为了劳工营中寿命最长的老人。
在沈山的照护下,老者善良的秉性没有改变,依旧尽自己所能慷慨的帮助每一个受苦受难的后辈。
于是,在这个没有温情的劳工营中,他默默扮演了最有温情的“父亲”的角色。
以上,就是白震山和杨延朗利用吃饭的闲暇,从一个普通劳工口中得到的简要情报。
“所以,是田爷和沈山建立了劳工营中的秩序,承担了组织大家分饭之类的工作?”白震山询问道。
不料劳工却摇摇头,道:“不不不,劳工营依然是弱肉强食,身强力壮的吃饭,瘦弱无力的只能吃渣滓,直到不久前,另一个年轻人被抓到这里。”
“哪个年轻人,他在哪?”杨延朗好奇心起,追问道。
劳工摇摇头,脸上有悲戚之色:“死了,刚死的,据说是逃营被抓,死状惨烈。”
哽了哽,劳工接着讲述:
要说起这个人,可真是个天大的好人。
据说,此人似乎还是沈山同宗,来此之后,同沈山田爷谋划好久,这才立下规矩。
总而言之,便是不得恃强凌弱,劳务互帮互助,吃食公平分配,有恃武力不从者,便要吃他和沈山的拳头。
方才抢粥的情形,若是他还在,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无非是他不在了,便有人跃跃欲试,要探一探沈山的底线。
说着话,劳工还对白震山道:“老人家,您是赶上了,逢着以前,您这样的老人,最多只能刮一刮锅底的糊泥充饥。”
白震山颇不以为然,只是装作附和般点了点头。
“这么说,这里的规矩是那年轻人一手建立的?”杨延朗问。
“不止如此,他还告诉我们要’同仇’。”劳工道。
“何谓’同仇’。”杨延朗来了兴趣。
劳工回道:“简而言之,就是要认清,我们劳工才是一伙儿的,与之对立的,是抓我们来的倭寇们。吃不饱,住不暖……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倭寇,而我们,则是同病相怜的同胞兄弟。所谓的’同仇’,便是同仇敌忾的意思。”
“看来这位兄弟的境界非同一般。”白震山感慨道。
“又有何用?”杨延朗不以为然:“还不是被驱使干活。”
“这可大不相同,”劳工道:“我们现在只是委曲求全,后面会有机会让我们……”
“咳咳咳……”另一个坐在旁边的劳工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说话的劳工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止住话头,顾左右而言他道:“哎呀,哎呀呀,你看我这肚子,定是倭寇又拿馊饭来喂我们。二位自便,我先去了。”
说罢,他便端着粥碗,匆匆跑开了。
白震山与杨延朗四目相对,看来此行不虚,甚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