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士兵“奋力”想把车推出来,车身剧烈摇晃,最上层几个码放得本就不算特别稳固的金属件在摇晃中滚落,“哐当”几声巨响砸在地上,其中一个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旁边一台正在给设备供电的移动式小型变压器的外壳上。变压器外壳凹陷下去,一阵火花闪过,伴随着焦糊味,附近几台机床瞬间断电停工。整个区域陷入短暂的混乱和黑暗(应急灯亮起),工人们的叫骂声、刘工头的咆哮声此起彼伏。维修电工匆忙赶来,检查后宣布是外力撞击导致变压器内部短路烧毁,需要更换。
管理员老马习惯性地将仓库钥匙串放在桌角,然后跑去车间看断电的热闹。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闪入那间敞开的小办公室。手指快如闪电,拿起钥匙串,迅速找到仓库大门和几个主要原料库的钥匙,在一个特制的、沾满油污的软泥块上精确地按压出钥匙齿纹的形状,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钥匙被原样放回,身影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那团软泥,在几小时后被传递出厂,送到了林宇手中。
混乱,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一圈圈扩散开来。
设备故障、原料堵塞、通道瘫痪、电力中断…这些“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频率远高于平常。每一次“意外”,都意味着或长或短的停工,意味着产能的下降,意味着老板可能面临的订单违约罚款,更意味着刘工头那张本就刻薄的脸,因为焦虑和愤怒而扭曲得更加狰狞。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疯狗,在车间里疯狂地咆哮、咒骂、扣钱,将怒火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每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工人身上。本就恶劣的工作环境,变得更加令人窒息。
工人们的怨气如同高压锅里的蒸汽,在沉默中不断积聚。终于,一个因为被刘工头无端辱骂并威胁扣光工资的年轻工人,爆发了。他猛地将手里的扳手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对着刘工头怒吼:“老子不干了!这破厂,谁爱待谁待!”
这一声怒吼,像点燃了引信。压抑己久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对!不干了!工资低得要死,还天天扣扣扣!”
“活儿不是人干的!机器坏了也赖我们!”
“走!都走!这黑心厂迟早倒闭!”
稀稀拉拉,有七八个人跟着扔下手里的工具,满脸愤懑地朝厂门口走去。辞职潮,如同被“锈蚀”的链条,开始了第一环的崩断。
林宇站在出租屋那扇小小的窗户后面。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病态的暗红。他手里捏着一小团沾满油污的软泥,里面清晰地印着几把钥匙的齿痕。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楼下,老王中介那破败的窝棚门口,又挂上了新的招工红纸,在傍晚的风中哗啦作响。
林宇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无声的绞索,己然套上了螺丝厂的脖颈,正在一寸寸,缓慢而坚定地收紧。而老王中介,这个贪婪的掮客,正浑然不觉地,将更多的“绞索纤维”,亲手送入这致命的绳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