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二十余艘福船的桅杆上垂着浸透海水的黑幡,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倭寇尸体。崔知夏蹲下身时,浓重的腐臭味中突然泛起一丝熟悉的气息——那具睁着空洞眼眶的倭寇尸首,齿缝间残留的不是血肉,而是半片沾着鲸油的玻璃碎屑。
\"这些倭寇昨夜突袭文登营,却在返航时集体暴毙。\"戚继光的佩刀点向船舷焦黑的烧痕,\"最蹊跷的是,他们船舱里藏着朝鲜官窑的青花瓮,瓮底刻着义禁府的火漆印。\"崔知夏的目光掠过尸体青紫的指甲缝,那里嵌着细小的金色粉末,在雪光下泛着与托马斯蒸馏器底座相同的光泽。
深夜,崔知夏将玻璃碎屑置于蒸馏器顶端的凹槽。三棱形器身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在墙壁上投出扭曲的十字光斑。暗格里的密约无风自动,展开的刹那,她瞳孔骤缩——泛黄宣纸上的海东青图腾,与戚继光案头那份蓟镇防务图的徽记完全重合。
更骇人的是,密约中提到的\"光刑\"与她三年来的猜想不谋而合:利用朝鲜进贡的水晶镜与西洋玻璃器具,将正午阳光聚焦成致命光束。那些所谓的\"自焚者\",实则是被秘密处决的知情人。而此刻登州港的倭寇暴毙事件,恐怕正是有人在试验改良后的杀人装置。
\"姑娘,戚将军请你去议事厅。\"王勇的声音在廊下响起,崔知夏慌忙将密约塞回暗格。转身时,她瞥见少年捕快靴底沾着的黑色油渍,那是朝鲜松脂与西洋煤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议事厅内,戚继光的沙盘上插满代表倭寇船只的竹牌。\"据可靠线报,倭人正在与朝中内臣勾结,妄图用妖术颠覆海防。\"将军的手指划过朝鲜半岛海域,\"这些玻璃碎片,你可查出端倪?\"崔知夏正要开口,窗外突然炸开冲天火光——文登营方向的夜空被染成诡异的血色。
崔知夏率先冲出营帐。火光照亮她苍白的脸,只见文登营的了望塔上,一面绣着海东青的黑旗正在燃烧。当她在火场废墟中发现半具焦尸时,终于看清那具尸体颈间的银质十字架——正是三年前托马斯随身佩戴的信物。
焦尸手中紧攥的不是玻璃,而是半截折断的青铜镜柄,镜缘刻着朝鲜谚文。崔知夏用蒸馏器中的酒精擦拭镜面,浮现出的竟是蓟镇沿海布防图的局部。此刻她突然明白,所谓\"信仰归于火焰\",指的是用宗教器物为掩饰,将军事机密通过光学装置传递出去。
更可怕的是,戚继光案头的那份防务图,很可能早已被人用光学投影复制。崔知夏想起王勇靴底的油渍,想起倭寇尸首齿间的玻璃,冷汗顺着脊背滑落——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组织,或许早已渗透到明军内部。
子时三刻,崔知夏带着蒸馏器和密约潜入总兵府书房。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蓟镇地图上,她将玻璃碎屑与青铜镜柄拼合,奇迹般组成一个三棱镜结构。当月光穿过棱镜,在墙面投出的不再是十字,而是朝鲜义禁府的火漆印图案,以及一串用拉丁语标注的经纬度。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刀剑出鞘的声响。崔知夏转身,看到王勇的刀刃泛着冷光:\"崔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可惜知道得太多了。\"少年捕快撕下伪装,露出颈间与倭寇相同的海东青刺青。
\"三年前是你杀了托马斯?\"崔知夏握紧蒸馏器,三棱形的玻璃在掌心划出细密血痕。王勇狞笑:\"那个传教士非要追查光刑的秘密,不过他临死前倒是提醒了我们——用拉丁语传递信息,大明的仵作永远也解不开。\"
话音未落,戚继光的虎蹲炮突然在远处轰鸣。崔知夏趁王勇分神之际,将蒸馏器对准月光,刺目光束直射对方面门。在王勇惨叫着倒下的瞬间,她抓起密约冲向码头——经纬度指向的,正是明日即将靠岸的朝鲜贡船。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海面时,崔知夏混在搬运贡品的人群中登上贡船。船舱深处,她终于找到那个暗藏玄机的青花瓮。瓮底夹层里,整齐码放着数十面水晶镜,镜面用油纸包着,纸上画满海东青与十字架交织的诡异图腾。
\"人赃俱获。\"戚继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崔知夏转身,看到将军身后站着数位身着朝鲜官服的义禁府密探。原来,这出将计就计的戏码,竟是中朝两国早已布下的局。
\"三年前托马斯发现的光刑阴谋,如今终于真相大白。\"戚继光接过崔知夏手中的密约,\"这些光学装置一旦落入倭人手中,整个大明海防将形同虚设。崔姑娘,你手中的蒸馏器,才是破解这场危机的关键。\"
崔知夏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三棱形的玻璃蒸馏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