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时,崔知夏跪坐在焦黑的甲板上。手中的三棱镜布满裂痕,但“lux veritatis”的刻痕依然清晰。阿砚捧着缴获的青铜罗盘奔来,上面的海东青图腾与镜师傀儡如出一辙。罗盘夹层里,半张泛黄的纸页飘落——是《永乐大典》残页,边缘的韵脚编号,竟与她方才推演的“xx7-xx3”序列完全吻合。
海风卷起她破碎的衣襟,崔知夏望向东方海平线。隐雾岛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那里藏着倭寇更深的阴谋,也藏着《永乐大典》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握紧算筹,在残页空白处写下:“韵藏天机,光破虚妄。”而那些被瓷片釉色记录的色谱,那些藏在典籍里的智慧,终将成为刺破黑暗的利刃,照亮真理的归途。
龙鳞密影
阿砚的惊呼在了望塔内回荡,震落梁上积尘。崔知夏望着沙盘上如星图般排列的算筹,骨制筹码在晨光中泛着冷白,每一道横竖交错的轨迹,都暗合解缙编纂《永乐大典》时“用韵以统字”的玄机。“天文部·星象卷”——这个结果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倭寇竟将进攻信号藏在观星测斗的典籍之中。
“守住了望塔!”她将三棱镜塞进阿砚手中,“若有异动,立即用比色盘重新推演!”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向藏书阁。石阶在脚下震颤,崔知夏的绣鞋踏过潮湿的青苔,怀中的银匕首随着疾跑发出细微轻响。这座耗费三年重建的藏书阁,此刻在晨雾中宛如蛰伏的巨兽,飞檐上的脊兽仿佛都在凝视着她的脚步。
推开“辰集”雕花木门的瞬间,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崔知夏的指尖在书架间游走,目光扫过烫金的卷标。当“天文部·星象卷·xx7-xx3”的字样映入眼帘,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泛黄的封皮边缘结着蛛网,却掩不住书脊处新鲜的摩擦痕迹——有人近期频繁翻阅此书。
抽出典籍的刹那,半透明薄绢如蝶翼般飘落。崔知夏屏住呼吸拾起,借着从窗棂漏下的晨光细看,顿觉血液凝固在血管里。这是采用唐代龙鳞装工艺装订的书页,每片“鱼鳞”边缘分布着肉眼难辨的针孔,排列组合竟构成一幅星图。而星图中央,三颗朱砂点出的星位,恰好对应登州港的三座火药库。
“针孔透光字...”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那些细密的孔洞。这种源自唐代的加密术,需在暗处以烛光透射书页,针孔投影方能组成密文。崔知夏迅速吹灭壁灯,从袖中取出微型烛台。当摇曳的火苗贴近薄绢,墙面顿时浮现出扭曲的光影——是倭寇战船的行进路线图,每艘船的船帆上,都绘着半朵海东青图腾。
阁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崔知夏将薄绢塞进衣襟,反手抽出银匕首。来人却是阿砚,少年参将满脸惊惶,锁子甲上溅着褐色污渍:“先生!东南海域出现十二艘挂琉球旗号的商船,桅杆顶端的了望斗...在折射紫光!”
这个细节如惊雷炸响。崔知夏想起比色盘上霁青釉瓷片边缘的砒霜,想起那些引发“光癫症”的高频闪烁。她将星象卷塞进阿砚怀里:“立即送往戚将军处,让他转移火药库!通知医官熬制防风解毒汤,越多越好!”
冲出藏书阁时,晨雾已被染成诡异的紫色。崔知夏望向海面,只见十二艘商船组成北斗七星阵型,船头的黑曜石镜阵列正在高速旋转。更可怕的是,每艘船的桅杆顶端,三十六面紫晶棱镜组成的球形装置吞吐着幽光,将整片海域照得如同幽冥。
“是紫电分光阵!”崔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种《永乐大典》中记载的禁忌光学武器,能将雷电之力凝聚成致命光束。她突然想起星象卷里缺失的半页——那里本该记载着破解之法。
港口方向传来第一声爆炸时,崔知夏正在冲向了望塔顶层。气浪掀飞她的斗篷,露出内衬暗绣的海东青纹样——那是用玄光会残旗改制的战衣。她将利玛窦的三棱镜嵌入光学台,十二面副镜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倭寇竟提前篡改了镜面角度。
“取父亲的银匕首!”她对赶来支援的阿砚喊道。当银质匕首插入装置核心,十二面琉璃镜与水晶三棱镜共鸣出淡紫色光晕。崔知夏盯着墙面重新亮起的“xx7-xx3”荧光数字,突然发现数字边缘的阴影,与薄绢针孔组成的星图轨迹完全重合。
“他们用星象定位火药库,用光纹传递坐标!”崔知夏转动三棱镜,将七色光分解为十二色光谱。当赤光扫过星图中的某颗“星”,远处一艘商船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那是镜光诡雷被触发的前兆。
战斗在雾海中蔓延。戚继光的战船燃起熊熊大火,而倭寇的镜舰却在紫色光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