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指尖划过“狮子座”刻度,“他们在星象间藏了矿脉标记——狮子座对应申时三刻,正是矿洞砷气最弱的时辰。”
久治郎注意到修士腰间的陶罐,封口处缠着浸过艾草水的布条——那是长崎山伏用来抵御“山岚毒”的法子,此刻却与切支丹的玫瑰经转盘出现在同一处。他凑近转盘,发现玫瑰中心的花蕊处刻着个极小的“毒”字,用的是唐话的隶书,却在笔画间穿插着葡萄牙语字母“o”——正是羊皮残页上“arsenico”的尾音。
“你们用祷告时辰标记毒脉。”久治郎指尖划过“ars”与“eni”的刻痕,突然想起《日葡辞典》里被漏掉的拨音,“把‘arsenico’拆成星象刻度,再用玫瑰经掩盖——这是切支丹遗民的避毒密码。”
修士沉默片刻,摘下斗笠——半边脸被火烧毁,左眼只剩空洞的疤痕,却在右眼瞳孔里映出转盘的铜光:“二十年前,葡萄牙神父带我们开矿,说圣母会庇佑矿工。后来才知道,真正救命的是把毒脉时辰刻进罗盘,把艾草水抹在十字刻痕上……”他卷起袖口,露出内侧的刺青:半开的玫瑰下,“arsenico”的字母被山伏的咒符分隔,每个字母旁都标着对应的星象,“我们把毒名藏进信仰,又用信仰的符号记下活命的法子。”
洞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火把光映进洞道——荷兰商馆的彼得带着护卫闯了进来,火枪枪口泛着冷光。“林通译,幕府有令,彻查吉利支丹余党!”彼得盯着转盘,瞳孔因贪婪而收缩,“还有这个能避毒的‘邪器’,一并收缴!”
久治郎挡在转盘前,听见身后修士悄悄将陶罐塞进石缝。彼得的目光扫过岩壁上的十字刻痕,忽然指着修士怒吼:“他袖口的玫瑰!是切支丹的标记!”
“那是山伏的‘毒脉花’。”久治郎捡起块刻着“毒”字的碎瓷片,展示给随行的町奉行,“云隐村的矿工用它标记危险矿脉,与异教无关。”他又指向转盘上的星象刻度,“此为改良的风水罗盘,按二十八宿方位避开‘五毒之气’——您看这‘心宿’刻度,正是长崎磁偏角的度数。”
町奉行凑近查看,神色渐缓。彼得却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过久治郎耳畔,嵌进转盘旁的岩壁——铜制转盘受震倾斜,竟从石缝里滑出,露出背后的暗格:里面码着十几本用唐话和葡萄牙语混写的日志,封皮统一印着半开的玫瑰,花瓣间藏着极小的“砷”字。
“采矿日志!”彼得扑向暗格,却被修士绊倒。久治郎捡起一本翻开,里面详细记录着“申时三刻后下镐”“每日三次用艾草水净手”等矿洞生存法则,行间画着玫瑰经转盘的刻度,每个时辰对应着砷矿的富集区域。最末一页贴着张褪色的画像:葡萄牙神父与山伏修士并肩而立,手中捧着刻有“arsenico”的罗盘——原来二十年前,切支丹信徒与本地山伏曾联手破解矿毒,用信仰与巫术织就了生存的密网。
洞外突然传来潮水轰鸣,积水水位迅速上涨。修士大喊:“退到高处!暗河涨潮了!”久治郎瞥见转盘在水中的倒影,玫瑰花瓣与十字刻痕重叠,竟组成个完整的“毒”字——原来所谓的“邪术”,不过是被误解的生存智慧;而真正的邪恶,从来藏在彼得们贪婪的瞳孔里。
当第一波潮水漫过暗格时,久治郎将日志塞进修士手中:“带着它们走,云隐村的秘密不该被夺矿者占有。”修士点头,转身消失在矿洞深处,斗笠边缘的银饰在水中闪过,像朵不会沉没的玫瑰。
彼得在护卫搀扶下狼狈逃窜,临走前恶狠狠地回望:“林通译,你包庇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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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包庇的是活人。”久治郎望着转盘随水漂远,玫瑰花瓣在潮水中轻轻绽开,露出中心的“生”字——那是用唐话刻的,与“arsenico”的字母环环相扣。他摸出怀里的羊皮残页,任它随波而去,焦黑的“arsenico”在水中渐渐模糊,却在岩壁上的十字刻痕里,在山伏修士的艾草香里,在云隐村矿工的生存智慧里,凝成了比毒雾更坚韧的印记。
晨雾漫进矿洞时,久治郎听见远处传来山伏的诵经声,混着玫瑰经的祷文片段——两种语言在雾中交织,竟成了最动人的活命歌谣。岩壁上的十字刻痕被潮水洗净,却留下了更重要的东西:当信仰与智慧相遇,当不同的文明在绝境中携手,再毒的矿脉,也能开出求生的花。
他转身走出矿洞,靴底碾碎了几片青灰色的甲虫翅膀——那不是邪术的标记,是无数人用生命写下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