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牦牛悲鸣,仿佛有千百把骨刀同时剜进巨兽心脏。
次仁踉跄着掀开帐帘,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三百头装备新式牦筋机关的战畜在雪原上疯狂抽搐,它们腿部的青铜关节渗出黑色黏液,如同腐烂的血液。这些曾被寄予厚望的战争机器,此刻正以违背生物规律的角度扭曲,牦筋传动装置发出金属疲劳的刺耳尖叫,与牦牛的哀号交织成死亡的乐章。
\"看那些黏液!\"次仁突然指着一头倒地的牦牛王。月光照亮它腿部炸开的伤口,黑色黏液中竟漂浮着细小的蜀锦残片,暗红底纹的云雷纹在黏液中若隐若现,\"这根本不是普通机关损伤!是有人在材料里下了诅咒!\"
赤松德赞的脸在火光与雪光间阴晴不定,他握紧短刀走向抽搐的战畜。刀刃划开牦牛腿部的牦筋装置时,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本该坚韧的牦筋已变成黑色絮状物,与三年前他在汉商处见过的蜀锦走私品残片材质如出一辙。\"禄东赞大相...\"王子的声音带着冰碴,\"他说这批机关是用雪山灵气锻造的。\"
次仁的浑天仪突然发出蜂鸣,二十八星宿的光芒在雪原上投射出巨大的十二连杆虚影。更可怕的是,虚影边缘缠绕着吐蕃古老的地脉咒符,那些本该守护雪山的符文,此刻竟在灼烧地面,腾起的青烟中浮现出汉地工部的云雷纹。\"是地脉共振!\"少年突然扯下颈间的绿松石串珠,将珠子按进浑天仪的星轨刻度,\"有人用机关术强行扭转地脉流向!\"
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山神在地下擂动战鼓。赤松德赞惊恐地发现,原本平静的雪山正在变色,常年不化的积雪泛起诡异的紫色,那是地脉灵气被污染的征兆。他猛地转身抓住次仁的衣领:\"能阻止吗?!\"
\"除非...切断所有机关与地脉的连接!\"次仁指向混乱的牛群,\"但那些牦筋装置里,都嵌着用吐蕃圣山矿石锻造的共鸣核心!\"他的目光扫过牛群,突然瞳孔骤缩——每头战畜的关节处,都刻着与王庭祭坛相同的牦牛图腾,只是图腾的牛角间,多了道狰狞的云雷纹伤疤。
此刻,在雪山另一侧的苯教祭坛,大王子的谋士正在进行古老的仪式。铜锅中煮沸的人血冒着气泡,巫师将蜀锦残片投入其中:\"三王子的机关术正在撕裂地脉,等月圆之夜,雪山灵气就会...\"话音未落,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次仁在军营启动的浑天仪产生的星轨之力,与巫师的咒术产生冲突,铜锅轰然炸裂,滚烫的血水溅在巫师脸上。
赤松德赞望着痛苦抽搐的战畜,突然抽出短刀斩断一头牦牛的缰绳。\"放了它们!\"他的吼声穿透雪原,\"把所有机关装置都拆下来!\"士兵们面面相觑,却在看到王子通红的双眼时立刻行动。当第一具牦筋机关被卸下,地面的震颤明显减弱。
次仁跪在浑天仪旁,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偏移的星宿指针上。古老的星象术与汉地机关术在这一刻奇异共鸣,二十八星宿的光芒重新汇聚,在天空中形成巨大的屏障,暂时阻断了地脉污染的蔓延。但少年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那些藏着阴谋的蜀锦残片还在,雪山的危机就远未解除。
当最后一头牦牛带着残缺的腿部奔向雪山深处,赤松德赞握紧染血的短刀。刀刃上的牦牛骨雕已经崩裂,正如他对汉地机关术的幻想。远处传来马蹄声,他知道,大相禄东赞的使者带着新的密信来了。这一次,三王子摩挲着刀柄上的裂痕,眼中不再有对力量的盲目渴望,而是燃起复仇的冷焰——他要让那些用机关术亵渎雪山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诏狱星裂
大理寺诏狱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入鼻腔,裴远之蜷缩在潮湿的草堆上,淬水钢甲早已失去光泽,唯有腰间量天尺上的二十八星宿刻痕还泛着微弱金芒。他握紧手中锈迹斑斑的十二连杆,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仿佛每道锈痕都在诉说着机关术被亵渎的悲鸣。
\"哐当\"一声,粗陶碗被重重砸在铁栅栏上。狱卒阴恻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裴主事,用膳了。\"裴远之抬眼,看见牢饭里混着几粒发黑的糙米,却在扒开表层时,摸到一片干燥的蜀锦残片。残片边缘用朱砂画着半只蝶形刺青——是苏洛的标记。
密写药水在体温下渐渐显形,裴远之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张完整的蜀锦走私路线图在残片上展开,从蜀地深山的隐秘工坊,经长安西市的胡商帐篷,最终延伸至吐蕃边境的雪山隘口。路线图的终点处,用蝇头小楷写着:\"地脉转换器,月圆之夜。\"
量天尺突然发出蜂鸣,二十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