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中越来越近,赵莽看着十人小队的身影被夕阳拉长,突然明白:摧毁铁兽源头的不是杠杆武器,也不是盐卤解药,是《纪效新书》里藏着的底气——那种无论深入敌境多少里,都知道该如何破局、如何回家的笃定,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而那本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全卷兵书,被赵莽用桑白皮纸重新装订。翻开“潜攻篇”,破轴器的划痕与戚继光的笔迹交织在一起,像在诉说:真正的深入,从来不是地理上的冒险,是对敌人弱点的洞悉,对自身智慧的信任,对守护信念的执着。叶赫部的青铜城或许还在,但铁兽的源头已断,就像那些被正义斩断的邪念,再也无法滋生蔓延。母蛊心跳
狼山北麓的雪地里,赵莽拨开女真部落的焦黑帐篷,冻僵的孩童尸体保持着攀爬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青铜碎屑——那是铁兽传动轴的残片。幸存者萨满的鹿角冠断了半截,枯槁的手指在雪地上划出个巨大的心脏轮廓:“布扬古……把活人扔进青铜城地宫……母蛊吃了三百个孩童……心跳才够驱动铁兽……”
《纪效新书》的“平苗篇”在怀中发烫,戚继光记载的“以人养蛊”禁术旁,祖父用朱砂画了个血色的齿轮,齿牙间写着“心动则机发”。赵莽想起铁兽传动轴转动时的震颤频率,与此刻萨满敲击鹿皮鼓的节奏惊人地相似,只是更快、更狂暴。
苏眉的银镯链节突然插入冻土,磁石吸附的金属粉末在阳光下组成个怪异的符号——是叶赫部的“献祭纹”,与铁兽轴承内侧的刻痕完全相同。“这不是普通的蛊虫,”她指着符号中心的空洞,“需要活人心脏的血气才能激活,母蛊的心跳其实是被献祭者的怨念聚合而成。”
沈若谷的药箱里,新制的“散魂香”正冒着青烟。老大夫的银簪挑起块从孩童指甲缝里取出的青铜屑,上面的螺旋纹比铁兽传动轴的更密集:“这些纹路是用来传导心跳的,”他将青铜屑扔进香灰,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母蛊每跳一下,传动轴就转一圈,三百个孩童的怨念,足够驱动十辆铁兽。”
小李的算盘珠在寒风中轻响,他正根据萨满的描述推算青铜城地宫的结构:“按心跳频率算,母蛊的位置应该在青铜城中心的地下三丈,那里的承重柱最粗,能架起传导心跳的青铜管网。”他的指尖沾着雪,在帐篷残骸上画出的分布图,与《纪效新书》“地宫篇”的暗渠图隐隐相合。
王武突然拽起个蜷缩的女真少年,他怀里藏着块染血的青铜片,上面的齿轮编号与广宁卫丢失的军械完全一致。“他们把我们的玄铁轴承,改造成了传导心跳的导管,”老兵的拳头攥得发白,“那些被倒卖的军备,此刻正吸着活人的血!”
夜宿废弃的女真祭坛时,赵莽梦见青铜城的地宫——母蛊像团巨大的肉色水母,三百根青铜管从它体内伸出,连接着被吊在岩壁上的活人,他们的心脏还在跳动,却已失去意识,胸腔被齿轮箱取代,与铁兽的传动轴形成诡异的共振。
“得让心跳停下来。”赵莽的刀鞘敲在祭坛的石案上,《纪效新书》的“破邪篇”记载着破解怨念聚合之法:“以正克邪,以生克死,需用至阳之物破其怨气。”他想起盐场的朝阳,那是北地最烈的阳气,能穿透三丈冻土。
次日破晓,小队发现了布扬古的“取货队”——十名叶赫兵正驱赶着二十名女真俘虏,往青铜城方向走。赵莽让小李扮成押送奴隶的叶赫兵,用《纪效新书》“暗语篇”的手势混进队伍,自己则带着王武和苏眉,顺着押送队的脚印抄近路,目标是青铜城地宫的通风口。
通风口藏在棵被雷劈过的古松下,青铜格栅上的献祭纹在月光下泛着青光。赵莽用折叠破轴器撬开格栅时,听见地宫深处传来沉闷的搏动声,像无数面鼓在同时敲响,每声搏动都让地面微微震颤,远处的铁兽残骸竟也跟着轻微晃动。
“是时候了。”沈若谷点燃三炷散魂香,烟柱顺着通风口往下飘时,他开始念起《纪效新书》里的“安魂咒”——那本是戚继光安抚阵亡将士用的,此刻却像把无形的刀,切割着聚合的怨念。香灰落在青铜管上,发出的声响让搏动声明显慢了半拍。
赵莽将改良的杠杆支架卡在通风口两侧,顶端的淬火钢锥对准格栅下的青铜管网。小李在押送队里制造了混乱,女真俘虏趁机反抗,取货队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正好给了他们动手的机会。
“等第三声搏动!”他拽着杠杆的绳索,掌心的汗在冰冷的铁柄上凝成霜。当地宫深处传来第三声轰鸣时,猛地松开绳索,钢锥像道闪电刺入青铜管网,被散魂香削弱的管壁瞬间裂开,墨绿色的毒液混着暗红的血喷涌而出。
搏动声突然变得紊乱,像有无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