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青光。赵莽用折叠破轴器撬开格栅时,听见地宫深处传来沉闷的搏动声,像无数面鼓在同时敲响,每声搏动都让地面微微震颤,远处的铁兽残骸竟也跟着轻微晃动。
“是时候了。”沈若谷点燃三炷散魂香,烟柱顺着通风口往下飘时,他开始念起《纪效新书》里的“安魂咒”——那本是戚继光安抚阵亡将士用的,此刻却像把无形的刀,切割着聚合的怨念。香灰落在青铜管上,发出的声响让搏动声明显慢了半拍。
赵莽将改良的杠杆支架卡在通风口两侧,顶端的淬火钢锥对准格栅下的青铜管网。小李在押送队里制造了混乱,女真俘虏趁机反抗,取货队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正好给了他们动手的机会。
“等第三声搏动!”他拽着杠杆的绳索,掌心的汗在冰冷的铁柄上凝成霜。当地宫深处传来第三声轰鸣时,猛地松开绳索,钢锥像道闪电刺入青铜管网,被散魂香削弱的管壁瞬间裂开,墨绿色的毒液混着暗红的血喷涌而出。
搏动声突然变得紊乱,像有无数心脏在同时抽搐。赵莽听见地宫里传来布扬古的怒吼,夹杂着母蛊痛苦的嘶鸣——被钢锥刺破的管网让怨念开始外泄,三百个孩童的怨念不再聚合,反而互相冲撞,撕扯着母蛊的躯体。
“快撤!”苏眉的银镯感应到剧烈的能量波动,青铜城的地面已出现裂痕。小队冲出通风口时,正撞见小李带着女真俘虏往回撤,那些被解救的俘虏里,有个瞎眼的老妪,她的孙女正是萨满说的第一个被献祭的孩童。
青铜城的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母蛊的搏动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坍塌声。赵莽爬上狼山的主峰回望,青铜城的顶部正在下陷,那些传导心跳的青铜管网从地下弹出,像垂死挣扎的巨蛇,最终被崩塌的冻土吞噬。
幸存的女真俘虏跪在雪地里,朝着青铜城的方向磕头。老妪摸索着抓住赵莽的手,将块染血的青铜片塞进他掌心——上面是她孙女的小脚印,被工匠刻在即将送进地宫的轴承上,成了最后的念想。
沈若谷将散魂香撒在雪地里,袅袅青烟中,仿佛有无数孩童的笑声在回荡。老大夫的银簪在青铜片上轻轻敲打,那些因心跳而震动的纹路,此刻终于归于平静:“戚将军说的至阳之物,或许不只是朝阳,”他看着被解救的女真俘虏,“更是活着的希望,是未被吞噬的人心。”
赵莽将青铜片夹在《纪效新书》的“破邪篇”,书页渗出的墨鱼汁在上面晕染,渐渐盖住了那抹刺目的红。小李的算盘珠在寒风中停了,他算出的最后一个数字是三百——那是再也回不来的孩童,也是布扬古欠下的血债。
离开狼山北麓时,赵莽让所有女真俘虏跟着小队往南走。雪地里的脚印越来越多,像条蜿蜒的生命之河,朝着广宁卫的方向流动。他知道,摧毁铁兽源头的不仅是钢锥与散魂香,更是这些幸存者眼中重新燃起的光——那光比母蛊的心跳更有力量,比青铜城的齿轮更能撼动大地。
而那本沾着血泪的《纪效新书》,赵莽用女真部落的桦树皮重新装订。翻开“破邪篇”,戚继光的朱批“人心即阵地”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旁边多了行小字,是赵莽用青铜屑写下的:“活着的人,才是最硬的城墙。”
骨阵盐破
狼山的背阴处飘着腥甜,赵莽的靴底碾过片残破的人皮,骨骼支架从冻土中伸出的弧度,让《纪效新书》“地脉篇”的图谱在怀中发烫——阿朵的蛊虫杠杆阵,竟与戚继光标注的阴脉走向完全重合,七根胫骨支点连成的弧线,恰似地脉的暗河支流。
“每根骨头都连着毒蜘蛛巢。”苏眉的银镯悬在半空,链节的磁石吸附着蛛丝里的金属粉末,“这是苗疆的‘骨支术’,用人骨的弹性做杠杆,蜘蛛触动时,整座阵会像捕兽夹般合拢。”她指着最近的股骨支点,骨腔里隐约可见蠕动的白虫,正啃噬着残留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