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船长举着火枪冲出船舱时,赵莽正将块带斑纹的银锭抛向空中。银锭在晨光里翻转,硫结晶的星芒状印记晃得人睁不开眼,走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印记就像无法抹去的罪证,就算把银子藏到海底,也会被硫磺水烙下标记。
\"你们的熔炉在哪?\"赵莽的刀抵住船长咽喉,目光扫过海湾岩壁的裂缝,那里渗出的蒸汽带着浓烈的硫磺味,温度明显高于其他区域,\"火山口的熔岩只是幌子,真正的熔炼炉藏在矿脉深处。\"
船长的沉默被阵剧烈的震动打断。火山岛突然喷出股浓黑的烟柱,夹杂着无数熔化的银珠,那些银珠在空中冷却,表面立刻凝结出星芒状的硫结晶,像场银色的暴雨落在海面上。
\"是矿脉坍塌了。\"老陈指着岩壁的裂缝,\"他们想炸毁熔炉销毁证据!\"
赵莽却注意到烟柱里的异常。有几缕蒸汽泛着纯银的光泽,硫含量明显偏低,轨迹直指岛中心的硫磺泉——那是矿脉的薄弱点,也是熔炉的真正位置。他突然扯开腰间的水囊,将里面的硝酸溶液泼向块银锭,结晶处立刻冒出红烟,这是《火法炼银考》记载的\"硫验法\",能精准定位高浓度硫银混合物。
\"跟我上岛!\"赵莽将银锭揣进怀里,结晶的刺痛感透过衣料传来,像在指引方向,\"顺着硫银反应最强烈的路线走。\"
硫磺矿脉的裸露岩层在脚下发烫。赵莽的靴底很快蒙上层白霜,那是硫磺蒸汽遇冷凝结的粉末,浓度高到能在石头上写字。当他在道岩浆裂缝前停下时,银锭突然剧烈震动——裂缝深处传来金属撞击声,还有人用西班牙语喊着\"快堵住硫气孔\"。
\"就在下面。\"他将硝酸溶液滴进裂缝,腾起的红烟在空气中画出清晰的轨迹,直达地底深处,\"他们用火山地热管道引熔岩炼银,硫气孔就是排气管。\"
老陈的炸药包在此时点燃。巨响过后,裂开的岩层里露出闪烁的银光,数十个熔炉正嵌在硫磺矿脉中,银锭堆里的硫结晶在震动中簌簌掉落,像场银色的雪。西班牙走私者的哀嚎混着硫磺蒸汽升起,赵莽看着那些被银烟笼罩的身影,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最后句话:\"银者,至纯之物,容不得半分杂质,硫嵌其上,非其过,乃盗者之罪证也。\"
当同盟的旗帜插上火山岛时,赵莽站在熔炉前,看着高纯度白银在晨光里流淌。那些硫结晶在银液中形成的星芒印记,再也无法被掩盖,像无数双眼睛,记录着这场跨越重洋的掠夺。他将块带印记的银锭放进标本盒,旁边摆着父亲的《火法炼银考》,这两样东西终将带回大明,证明硫磺印记背后的真相——
真正的宝藏从不是高纯度的白银,是能看穿伪装的眼睛,是让每块银子都坦坦荡荡的公道。就像这火山岛的硫磺矿脉,看似在帮走私者掩盖罪行,实则早已给不义之财,打上了永不磨灭的标记。
血祭银火
火山岛的黑曜石祭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玛雅遗民老祭司用骨杖指向熔岩裂缝,赵莽看见岩壁上的壁画——赤身的祭品被推入翻滚的岩浆,银液从裂缝中涌出,在祭坛上凝结成诡异的符文,而符文的形状,与走私银锭上的硫磺结晶完全一致。
“血祭银,火山怒。”老祭司的玛雅语混着生硬的汉语,骨杖敲击地面的节奏带着警示,“西班牙人每献祭一人,银烟就浓一分,上周的小喷发,已经把银矿渣冲到你们的航线上了。”
赵莽的指尖掐进掌心。他想起三天前打捞的银锭,表面嵌着的暗红色结晶——当时以为是火山灰,此刻在祭坛火光中才看清,那是被高温固化的血迹,与壁画上祭品胸口流出的血,有着相同的铁锈色。
“他们在模仿玛雅的古老仪式。”大副老陈指着祭坛中央的凹槽,里面残留的银液还在发光,“但玛雅人祭的是火山神,这些走私者是在用活人催银矿脉。”
远处传来硫磺矿脉的爆裂声。赵莽转头看见火山口喷出的银烟中,混着黑色的熔岩碎屑,像暴雨前的乌云压过来。老祭司突然跪倒在地,骨杖指向海面——那里的月光被银烟扭曲,形成道银色的水墙,正随着火山的震动缓缓升高,“银色海啸要来了...”
“是潮汐被火山地磁影响了。”赵莽拽起老祭司,“带我们去矿脉的主裂缝,现在阻止他们还来得及。”
穿过硫磺弥漫的矿洞时,岩壁上的凿痕越来越新。赵莽的靴底踩过堆废弃的衣物,布料上的血渍还未干透,旁边散落的十字架项链,链坠背面刻着墨西哥银矿的编号,这是第几个祭品?他不敢数,只觉得怀里的银锭在发烫,那些硫磺结晶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矿洞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