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碎石,指甲翻了,血混着泥土,但他感觉不到疼。
“会救出来的......一定会......”他喃喃自语,眼泪砸在尘土里,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救援持续了三天三夜。李昊就守在井口,不吃不喝,眼睛布满血丝。镇上的妇女送来饭菜,他机械地往嘴里塞,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第一天夜里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但他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就能给地下的亲人带去一丝温暖。
“孩子,去棚子里躲躲雨吧。”一个救援队员递来雨衣。
李昊摇摇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我妹妹怕黑......还最怕打雷了......”
第二天中午,救援队挖出了第一具尸体。是个年轻矿工,被砸得面目全非,只有手腕上的红绳还能辨认身份。他的妻子当场晕了过去,被人抬走了。
李昊死死盯着井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每抬出一具尸体,他的心就沉一分,却又忍不住凑上前去确认。
第三天清晨,救援队长面色凝重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变形的金属物件:“孩子......你看看这个......”
李昊颤抖着接过那东西——是父亲的怀表。铜质的表壳己经被压扁,玻璃表面碎成了蛛网,但指针还固执地走着,滴答、滴答,像是父亲最后的心跳。
“在哪里......找到的?”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主巷道拐角处......”队长欲言又止,“那里是......塌得最严重的地方。”
李昊紧紧攥着怀表,金属边缘割破了手掌,鲜血顺着表链滴落。就在这时,一个救援队员匆匆跑来:“队长!我们在煤渣堆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条红色的头绳,沾满了泥,但李昊一眼就认出来——是小雨早上扎辫子用的。
“妹妹......”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第西天,救援宣告结束。官方公布的死亡名单上,有父亲李建国的名字,有妹妹李小雨的名字,还有三十七个矿工的名字。母亲......连一件遗物都没找到。
矿主赵德贵跑了。
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曾经拍着父亲的肩膀说“好好干,年底发奖金”的男人,在事故发生的当天就带着全家逃去了国外。
镇政府的会议室里,几个官员搓着手,脸上堆着假笑:“赔偿金会按标准发放的,但要走程序嘛,急什么?”
李昊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双手紧握成拳:“程序要走多久?”
“这个嘛......”镇长推了推眼镜,“要等事故调查报告出来,保险理赔流程走完,大概......半年?”
“半年?”李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家人连棺材都没有!”
“年轻人,冷静点。”一个胖官员皱眉道,“矿上也很困难,赵老板跑路,账上没钱啊。”
一个月后,李昊拿到了一个薄薄的信封,里面装着五百块钱——还不够买一副像样的棺材。
“就这些?”他盯着发钱的办事员,声音发抖。
办事员不耐烦地摆摆手:“嫌少?不要拉倒。这还是镇里特批的救济款呢!”
那天晚上,李昊跪在自家破败的小院里,面前摆着父亲的怀表和小雨的头绳。夜空中繁星点点,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黑暗。
十六岁的少年,眼睛里己经没有泪了,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李昊攥着家里仅剩的五十块钱,决定去省城告状。他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
父亲的怀表
小雨的头绳
矿难死亡证明
父亲生前记的工账本
几张皱巴巴的状纸
天还没亮,他就悄悄离开了小镇。长途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六个小时,终于到达省城。
省城的火车站人潮汹涌,李昊像一叶孤舟被推来挤去。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破旧的小包袱,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小兄弟,去哪啊?”一个满脸堆笑的男人凑过来,牙齿被烟熏得焦黄。
李昊警惕地后退一步:“不关你的事。”
“哎哟,脾气还挺大。”男人不以为意,从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天这么热,喝口水吧?”
李昊确实渴了。他犹豫了一下,接过瓶子喝了一口——水有股怪味,但他太渴了,还是咽了下去。
十分钟后,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西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