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衣下的身体汗涔涔的,高烧退去后的虚弱感像铅块一样压着西肢。
暴雨依旧,仿佛老天爷在嘲讽她的侥幸。
下午两点十七分。
她像执行程序般完成求生routine:灌水、啃面包、忍受全身肌肉的抗议坐起身长期保持蜷缩姿势让她的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咔哒“一声,像是生锈的铰链。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泛着病态黄色的汪洋。
偶尔漂过的尸体成了这片死亡之海的路标——肿胀发白的皮肤,被鱼类啃食的残缺肢体,还有那双永远合不上的眼睛。
第一次见到时她吐得昏天黑地,现在却己经能麻木地别开脸。
“至少我的木筏还挺结实……“
这个自我安慰在第二十三天被彻底击碎。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变得湍急,木筏开始不安地摇晃。
她警觉地支起身子,右前方的水面赫然隆起一道黑影——
半米高的浪墙正朝她扑来。
“哦豁。“
这是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没有尖叫,没有慌乱,她甚至有种荒诞的平静感。手指自动执行应急预案:把安全带又勒紧两格,雨衣兜帽牢牢系住,最后像胎儿般蜷缩在木筏中央。
“要死也得死得体面点。“
浪潮逼近的轰鸣声中,她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初临的傍晚。如果当时选择的是顶楼而非木筏,如果囤积的是救生艇而非矿泉水……
“可惜人生没有存档点。“
巨浪吞没木筏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当巨浪将沈词彻底吞没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画上句号了。
冰冷浑浊的洪水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灌进她的鼻腔、耳朵,像无数细小的针扎进肺里。
雨衣被水流粗暴地撕扯开,她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随着漩涡沉浮。
意识逐渐模糊时,她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早知道就该学游泳......“
——然后她醒了。
“咳咳咳......呕——“
沈词猛地侧头吐出一口混着泥沙的污水,喉咙火辣辣地疼。
她像条搁浅的鱼般大口喘息,这才发现自己还趴在木筏上,而那个被她用床单绑了八百道的背包居然还牢牢挂在身上。
“命真硬啊......“她哑着嗓子嘀咕,颤抖着解开安全带。
换掉湿透的衣服时,她发现自己的皮肤己经被泡得发白发皱,活像一具浮尸。
但此刻她顾不上这些——远处水面上,一个庞然大物正静静矗立。
军舰。
沈词瞬间弹坐起来,动作之猛差点把木筏掀翻。
“喂——!!看这里!!”
她挥舞着捡来的雨衣,像个疯子一样在木筏上蹦跳。可那艘钢铁巨兽离她实在太远了,远得就像海市蜃楼。
绝望之际,她突然想起被束之高阁的“传家宝“——那把只用了一小时就被她放弃的船桨。
此刻它正可怜巴巴地绑在木筏边缘,桨面上还沾着前几天的泥巴。
“老伙计,该你上场了。“
沈词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索,像对待文物般轻抚过桨身。这个曾被嫌弃的累赘,此刻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划桨计划2.0正式启动:
-阶段目标:每划30分钟休息5分钟
-补给方案:矿泉水+压缩饼干,限量供应
-精神胜利法:把军舰想象成海底捞火锅
阳光出奇地配合,风平浪静得仿佛在为她加油。
三个小时后,当她的手臂己经失去知觉时,军舰的轮廓终于越来越清晰——
那流线型的舰身,高耸的甲板……
“这里!救命啊!!“
沈词用尽最后的力气挥舞船桨,泪水混着汗水滚落。
老一辈说得对:
有些东西留着没用,扔了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