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溪化冻的汩汩响声里,陈青山蹲在鹰嘴崖的老松树下。-我*的¢书*城¢ -首`发·镇山钉插在融雪的泥地上,钉尾挂着的铜铃被山风拂动,惊走了正在松枝间筑巢的灰雀。
"这株老山参有七品叶了。"那日苏的银簪拨开腐叶,露出底下拇指粗的参须,"往年这时候顶多冒个红榔头,地气当真养回来了。"
陈青山捻起一撮黑土,土腥味里混着淡淡的硫磺味。他望向崖下新绿的草甸,去年被石像鬼踏碎的坡地已生出嫩芽,只是叶片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金线。三头马鹿从林间踱过,犄角上缠着鄂伦春人系的红绸带,蹄印里渗出琥珀色的树脂。
屯子入口的老井台此时传来了捣衣声。宝音家的其其格正在捶打冬衣,棒槌砸在青石板上震落几片薄冰。陈青山瞥见石缝里卡着一枚铜纽扣,捡起来对着日头细看——扣面浮雕的蔷薇十字被磨得发亮,背面的德文字母"k"还粘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羊皮纸。
"陈当家的!"放羊的巴特尔挥着套马杆奔来,"野狼沟的冰窟窿里漂着怪东西!"
三人踩着半融的冰碴下到沟底。+零+点¢墈·书+ `追`嶵_芯~蟑/节/向阳面的冰层裂开丈宽的豁口,浑水里浮沉着几块青灰色的石板。那日苏用银链勾起块石板,背面阴刻的满文被水苔糊住大半:"......光绪三十四年......以山灵为誓......"
陈青山的镇山钉突然震颤。钉尖指向冰窟深处,搅动的涟漪里隐约可见青铜反光。宝音甩出套马索缠住冰棱,牛皮绳绷直的瞬间,整片冰面轰然塌陷。
"是当年的祭坛!"那日苏的马灯照亮冰窟。十二根青铜柱环列成阵,柱身缠着早已锈蚀的铁链,中央石台刻着双头鹰徽记。陈青山踏着湿滑的青苔走近,发现石台的裂缝里长着一丛紫红色地衣,叶片形状竟与圣血兄弟会的徽章别无二致。
宝音用猎刀撬开地衣,底下露出半截羊皮卷轴。陈青山展开霉烂的纸页,宣统元年的墨迹已洇成团团阴影,唯有末尾的狼牙章印还算清晰:"......陈氏子孙若见此契,当以血饲山......"
这时冰窟深处传来了石块滚落的声音。其其格抱着洗衣盆追到沟口,盆里泡着的粗布衫突然泛起了油光——那是一件前清样式的对襟短褂,第二颗盘扣的位置缝着一片翡翠,刻着长白地脉的微缩图。·w*o*d*e_s,h!u-c/h?e+n?g,.!n*e^t\
"从井里捞上来的。"其其格搓着冻红的手指,"漂了整宿才沉底。"
陈青山对着日头转动翡翠,虹光在冰壁上投出模糊的德文单词。那日苏突然指向石台背面:"这儿有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把铜钥匙,匙柄铸成狼首的形状。宝音凑近嗅了嗅,山羊胡须抖了抖:"是满清吉林机器局的熟铜,当年给朝廷造枪炮用的。"
当屯子里的炊烟升起时,陈青山独自登上老火塘。残雪未化的山坡上,去年新立的镇山碑蒙了层硫磺粉,碑文"永镇龙脉"的"永"字缺了半笔。他用镇山钉刮去浮尘,石屑里滚出几粒翡翠珠子,每颗都嵌着米粒大的铜制齿轮。
"陈大哥!"放鹿的乌日罕气喘吁吁跑来,"白鹿群不肯喝融雪水,净蹭东南坡的石头。"
陈青山跟着少女穿过白桦林。七头白鹿围着一块卧牛石在打转,为首的公鹿用犄角猛撞石面,鹿角上系的银铃铛碎了一地。那日苏蹲在石缝前,银簪尖挑着一团发黑的苔藓:"石头会出汗。"
镇山钉插入石缝的刹那,陈青山虎口发麻。青灰色的石面突然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渗出的黏液在春阳下迅速凝固,形成我层琉璃质地的外壳。宝音的老猎刀砍上去,刀刃迸出蓝火,石壳却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
"得用这个。"乌日罕解下颈间的狼牙坠子。陈青山认出那是鄂伦春萨满的传承信物,牙尖刻着的雷鸟纹与镇山钉的铜铃产生共鸣。当狼牙触及石壳,琉璃表面突然龟裂,露出里头封着的青铜匣——匣面蔷薇十字中央,粘着片带牙印的槲寄生叶。
暮色染红山巅时,陈青山在祠堂前升起篝火。七姓长老围坐成圈,那日苏将翡翠地脉图铺在供桌上。宝音用火钳夹起烧红的铜钥匙,缓缓按向地图上的鹰嘴崖标记。
"光绪三十四年,我太叔公在这埋过镇物。"陈青山转动钥匙,翡翠下的机括咔嗒作响,"如今地气虽复,祸根未除。"
此时铜钥匙突然断裂。供桌下的青砖地传来齿轮转动声,整张供桌向左平移三尺,露出底下漆黑的密道。那日苏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