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梧吓住,翻身而起把她抱住,“我皮糙肉厚,不怕痛,真的,你别哭了,别哭了……”
他素不善于哄姑娘高兴,尤其傅沉烟一哭,他就慌神,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一边愧疚一边紧张,只恨不得代她流泪、代她难受。
傅沉烟却抹着泪把他推开,“胡说,这么多伤,怎么会不痛?我给你上药。”抬腿要下床。
“不用,过几天就好了。”
贺景梧拦住,从武久了,伤痛也习惯了,他也并非从小就是大将军,一开始与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在无数次的战役中,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刀光剑影中不但要求生还要求胜,受伤是难免的,也并非每次受伤都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忍受”二字早已从生存本能渐渐变成了习以为常。
傅沉烟却疼到了自己的心里,一刻也忍不得,执意取了药来,亲自给他消炎、上药,做这些事时,手都是颤栗的,泪水扑扑的滴在他背上。
“我以为自己可以让你每天开开心心,可事实……总让你哭。”
贺景梧抱住她,懊恼之极,上辈子,自己就没有好好珍惜她,是她抑郁寡欢,终于含恨而终,所以重生后,自己几乎是不顾一切把她娶到手,又自以为是的尽己所能对她好,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恨不得都堆在她面前,可是,直到现在才迟钝的明白,自己做的远远不够,两年多前的清明,自己醒来后第一次在巷子里见到她时,那张娇俏明丽、薄含嗔恼的脸庞现在却被泪水浸透。
“所有的事我都能一肩担起,这都不算什么,唯独你,沉烟,我不知如何做才能把你照顾妥当,不受伤害。”
傅沉烟攀着他,尽量不碰到他的背,“你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我。”
那天夜里,傅沉烟做了无数个梦,时而是贺景梧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身边站着手执藤条已经疯狂的大夫人;时而是贺景梧再次上战场,扬旌十万而去,回来的却是他万箭穿心的尸首;时而是大夫人惹得皇帝大怒,赐贺府所有人自尽,自己在三尺白绫前看到他仰头喝下鸠酒……
醒来时,天已大亮。
“将军!”
傅沉烟大喊一声,翻身扑去,枕边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