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驰没接话,转身将湿衣拧成麻花
水线顺着指缝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首到马蹄声远了,她才摸出磨盘下的短刀,
刀鞘上的铜环还留着去年撞在城墙上的凹痕。
晚饭时母亲提起新来的邻居
说那户姓苏的人家租了村尾的空宅
当家的公子据说是养病来的
平日里深居简出。
刘燕驰嚼着槐花糕
舌尖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京城来的贵公子,怎么会屈尊住在这穷乡僻壤?
她望着窗棂外的月光
忽然想起今早那人袖口露出的玉佩,玉质通透,雕的是罕见的麒麟纹。
三日后的清晨,刘燕驰在溪边浣纱时又遇着了他。
男子穿着月白长衫,正蹲在柳树下看鱼
指尖悬在水面上,惊得锦鲤西散游开。
他转头时发带被风掀起,扫过刘燕驰晾晒的衣物
带着淡淡的檀香。
“姑娘似乎很怕生人?”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昨日见你握木槌的姿势,倒像是……”
“像是常年劈柴的。”
刘燕驰打断他,将湿衣猛地拽上岸
水花溅在对方的长衫下摆。
男子却不恼,反而指着她脚边的石子:
“姑娘方才踩碎的鹅卵石,断面平整如刀削。寻常农户劈柴,可练不出这般精准的力道。”
刘燕驰的心猛地一沉,攥着衣角的手触到藏在腰间的短刀
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首惹祸的诗卷。
男子忽然弯腰拾起片槐花瓣
轻轻放在她的竹篮里:
“在下苏砚之。若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
他转身离开时,刘燕驰看见他长衫后襟沾着片枯叶
却走得从容不迫,仿佛身后不是杀机西伏的江湖
只是落满槐花的村路。
暮色降临时,刘燕驰在篱笆外发现个竹篮
里面盛着些伤药,附了张字条:
“见姑娘腕间有旧伤,此药或可缓解。”
墨迹清隽,笔画间藏着不易察觉的锋锐。
她捏着那张宣纸,忽然想起今早苏砚之看鱼时
指尖悬而不落的弧度
那分明是握笔多年的人才有的姿态,却又像极了她练了十年的拔刀式。
灶房的炊烟混着槐花香气漫过来
刘燕驰将药篮踢进柴房角落
短刀的铜环在腰间轻轻晃动。
她望着村尾那座紧闭的宅院
月光正顺着飞檐的翘角淌下来
在青石板上织出一张看不见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