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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出家。
没错,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出家。
这个想法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长生的心态,使他觉得自己有了心魔。
道教主张,无为而治,顺其自然。
而且上辈子杀了那么多人,这一生隐居山林修身养性。
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万一,要是自己真的参悟了什么,得道成仙也不一定。
无神论者。
他现在都重活三世了,还讲什么科学。+第-一,看*书^网? !免?费\阅¢读!
尽管四位仆人百般劝阻,陆沉舟还是一意孤行。
说实话,他对四人感情没那么深。
陆沉舟所有家产增给了他们。
这玩意他留着没啥用。
四人对原主情深意重,自己也没什么送给他们的。
也算是了结一下原主的执念。
乌衣巷就那么大,三姑六婆总会碰面。
一来二去,这茶闲饭后之余的谈资。
只有当下最火爆的话题。
豪门小姐纳兰退婚,堕落少年心死出家。
更有甚至将其编写成了话本小说在各大勾栏茶馆流传。
估计是纳兰听了这些流言蜚语,又知道陆沉舟买掉了房产。
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的退婚,导致的他想不开才这么做。
能来看他,说明了这姑娘的心地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婚也退了,也没什么好说。
相忘于江湖吧。
倒不是他心里怀恨。
本就不是两情相悦,退了也好。
汴梁城外,便是全真龙门派的道观。
据传已有千年历史。
主张儒、释、道三教合一。
性命双修。
以明心见性为首要,同时配合炼气养神。
追求真性永存、阳神解脱。
要求道士出家住观。
不结婚,茹素,遵守严格的清规戒律。
当代龙门派掌门玉衡子,年近花甲之年。
本以为这又是富家公子来这里消遣他的。
没想到陆沉舟一跪就是三天两夜。
玉衡子不忍,只得出门见他。
问其为何出家,也好劝他迷途知返。
不料陆沉舟信手拈来一首道门金句,直接打动了这位老掌门。
破例收为关门弟子,赐道号:无尘。
就这样,陆沉舟开始了自己的道士生涯。
时间说长不短,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
寅时的终南山,夜色尚未完全退却。
群山只余下庞大而沉默的剪影,紧紧环抱着幽深的山谷。
松涛声低沉地起伏着,如同大地沉睡时悠长的呼吸。
一缕湿冷的薄雾,悄然渗入道观那古老的庭院。
无声地缠绕着每一根廊柱,每一级石阶。
这雾气带着山中特有的清冽,也带着一种亘古的孤寂。
“铛——”
沉浑悠长的钟声骤然破开这黎明前的寂静。
陆沉舟睁开了眼。
身下的硬板床铺,铺着薄薄的草席。
早已习惯的坚硬触感从脊背传来,带来一丝清凉。
他掀开同样单薄的被褥,穿衣,束发,套上那身深青色道袍。
冰冷的井水泼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瞬间驱散了最后一点残留的倦意。
水珠顺着清癯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开几点更深的湿痕。
倒影映出的脸庞,早已褪尽了当年的沧桑。
只余下俊朗的颧骨和过于沉静的眉眼,像一幅墨色黯淡的古画。
庭院里,只有他一人。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昨夜的微雨润湿。
扫帚的竹枝划过潮湿的石面,发出单调而绵长的曲调。
这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庭院里清晰地回荡着。
一下,又一下。
当——当——当——
钟声敲响。
三清殿沉重的木门次第开启。
原本寂静的院落里,脚步声渐渐汇聚。
青色、灰色的道袍身影从各个寮房,如同溪流归入深潭。
朝着香烟开始缭绕升腾的大殿汇合而去。
陆沉舟停下手中的扫帚,将它轻轻倚在殿前廊柱的阴影里。
他直起身,微微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俯身而有些僵硬的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