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是深色的硬木,有些地方已经松动,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呻吟。靠墙的位置,堆着些破旧的家具,一张八仙桌缺了条腿,一把太师椅的扶手断了,蒙着厚厚的灰尘,像披了件灰白色的袍子。
林深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一楼转了一圈。他注意到墙角有个老式的壁炉,炉膛里还有些灰烬,旁边散落着几块没烧完的木炭。厨房的位置能看出来,灶台的轮廓还在,只是上面长满了青苔。
“有意思。”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屋顶。横梁是粗壮的原木,虽然有些地方生了霉,但木纹依然清晰,透着股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他用手指敲了敲,声音沉闷,说明木料的质地还很扎实。
上二楼的楼梯是木制的,台阶边缘被磨得圆润,扶手雕着简单的缠枝纹,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林深一步一步往上走,楼梯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跟他对话。
二楼有四个房间,格局都差不多,朝南的两间采光极好。他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床板已经朽坏。但当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勉强还能活动的木窗时,忍不住“哇”了一声。
窗外就是那汪池塘,池水清澈,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池塘对岸是茂密的竹林,风吹过,竹叶翻动,像一片绿色的波浪。再远处,是连绵的青山,云雾正缠绕在半山腰,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这视野,绝了。”林深掏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照片里的景像一幅水墨画,而画框,正是这扇带着岁月痕迹的木窗。
他又走到另一间朝北的房间,推开窗户,看到的是屋后的山壁,长满了绿植,几株野笋正从石缝里钻出来,透着勃勃生机。
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个小小的露台,用栏杆围着,栏杆是铸铁的,有些地方已经锈迹斑斑,但上面的花纹依然能辨认出来,是繁复的卷草纹。站在露台上,整个院子的格局尽收眼底,池塘、老樟树、正屋、厢房,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空间,既独立又和谐。
“就是这里了。”林深靠在栏杆上,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泥土的腥气,有竹叶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这味道,和他在那些标准化民宿里闻到的香薰味,截然不同。
他拿出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写写画画。
“位置:莫干山深处,距离主景区约40分钟车程,道路需修缮,私密性极佳。”
“建筑:民国风格,砖木结构,主体完好,有历史痕迹,可挖掘故事性。”
“环境:依山傍水,竹林环绕,视野开阔,自然景观原生态。”
“劣势:水电需重做,道路需修整,老建筑改造审批可能复杂,成本不低。”
写着写着,他忽然笑了。三个月前,他还在为电池续航里程焦虑,现在却在盘算老房子的电路改造。这种跨度,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想起在阳朔遇到的那位老板娘,她说:“做民宿,三分靠设计,七分靠用心。你对这房子好,它就会对你的客人好。”当时他不太明白,此刻站在这座荒废的老宅院里,却忽然有了体会。
这座院子虽然破败,但骨子里透着股灵气,就像一块蒙尘的玉,只需要合适的打磨,就能重新焕发光彩。它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性格,这是那些新建的标准化民宿,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差异化有了,私密性有了,在地文化……”林深看着远处的竹林和山峦,“莫干山的竹文化,民国的建筑文化,都能融进去。”
他拿出手机,想给赵磊打个电话,却发现信号只有一格。他走到露台的另一边,举着手机晃了晃,信号依然微弱。
“也好,”他自语道,“太方便了,反而少了那份‘躲进山里’的感觉。”
他下楼的时候,阳光已经往西斜了些,院子里的阴影被拉得很长。他走到那棵老樟树下,靠在树干上,树皮粗糙,带着岁月的温度。他闭上眼睛,能听到风吹过竹叶的声音,池塘里偶尔有鱼跃出水面的声音,还有远处不知名的鸟叫。
这些声音,和城市里的汽车鸣笛、工地噪音截然不同,它们能让人的心跳放慢,能让人的思绪沉淀。
“赵磊,”他终于拨通了电话,信号时断时续,“我找到地方了。”
“啥地方?”赵磊的声音有些模糊。
“一座老宅院,在莫干山深处,”林深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你想象一下,客人住进来,推开窗就是竹林和山,晚上能看到星星,早上被鸟叫醒。我们不搞那些网红打卡点,就做最本真的东西,让他们在这里能真正静下来。”
“听着是挺好,”赵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