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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集:黑风口的箭簇

”他厉声喝问,手已经按在了短铳上。

头顶的岩石上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是个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苏先生,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苏半城没抬头,目光落在地上的箭上:“胡镖头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岩石上的人笑了,笑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苏先生好眼力。不过我不是来跟你聊天的,是来送样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东西从上面扔了下来,“啪”地砸在苏半城脚边。是个油布包,解开后里面露出块玉佩,羊脂玉的,上面裂了道斜纹,裂纹里嵌着点暗红,像是血。玉佩的背面刻着个“赵”字。

赵玉贞。苏半城的手指抚过玉佩上的裂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他爹的书房里也摆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后来却不见了。当时他问过爹,爹只说“丢了”,语气沉得像灌了铅。

“这玉佩是赵小姐的嫁妆里的,”岩石上的人忽然说,“商队失踪那天,有人看见赵小姐的贴身丫鬟往黑风口来了。”

苏半城猛地抬头,头顶的岩石上空空如也,只有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他捡起那支刚射来的箭,发现箭杆内侧刻着个极小的“三”字——常老三。

老马头不知何时退到了山缝口,脸色惨白:“苏先生,咱回吧,这黑风口邪性得很,再待下去……”

苏半城没动,他把箭和玉佩塞进怀里,又看了眼那本染血的账册。血已经干透了,在纸页上凝成深褐色的斑,像极了常老三账本上那些朱砂点。他忽然想起常老三死的那天,手里攥着半截账本,当时他以为是被人抢去了,现在看来,恐怕是被带到了这里。

“把账册带上。”苏半城站起身,马灯的光扫过石壁上的那支箭,忽然发现箭杆周围的石缝里嵌着点东西。他走过去用指甲抠了抠,掏出几缕丝线,青灰色的,和地上的碎布是同一种料子。

丝线里裹着个极小的木牌,只有指甲盖大,上面刻着个“盐”字。

“走吧。”苏半城最后看了眼山缝深处,那里的阴影像是在蠕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他们。他转身往外走,刚走到山缝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当啷”一声——是那半截驼铃被风吹得滚了滚,露出下面压着的东西。

是枚铜钱,顺治年间的,边缘磨得发亮,正面却被人用利器刻了个十字。苏半城捡起铜钱,指尖触到十字的刻痕,忽然想起父亲的砚台——那砚台底部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十字。

老马头已经牵来了马,手还在抖:“苏先生,真的该走了,天快黑透了。”

苏半城跨上马,回头看了眼黑风口。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落在山缝里,将那支箭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滴血的舌头。风卷着沙砾打在马脸上,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他却忽然笑了——从土地庙的月光到黑风口的箭簇,这盘棋终于露出了点眉目。

他策马往太原城的方向走,怀里的箭杆硌着肋骨,像块烧红的烙铁。路过杀虎口时,他勒住马,看见路边的老槐树上挂着个幌子,上面写着“协同庆”三个字,幌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褪色的旗。

树底下坐着个卖茶的老汉,看见苏半城,抬起头笑了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客官,喝碗茶?刚煮的,驱寒。”

苏半城翻身下马,接过茶碗时,指尖触到老汉的手——那手上有层厚厚的茧,虎口处有个月牙形的疤痕,和胡镖头手上的一模一样。

“听说黑风口出事了?”老汉慢悠悠地添着柴火,火盆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地上的灰烬里,“前几天我看见谭家的人往那边去了,骑着快马,像是追什么东西。”

苏半城喝了口茶,茶水里有股淡淡的苦味,像是掺了点什么药草。他放下茶碗,从怀里掏出那枚铜钱:“老人家见过这个吗?”

老汉的目光落在铜钱上,手猛地顿了顿,柴火掉在地上:“这……这是……”

“怎么?”苏半城盯着他的眼睛。

老汉慌忙捡起柴火,塞进火盆里,火光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没什么,就是看着眼熟。二十年前,我在晋祠见过个蒙古人,手里就攥着枚这样的铜钱。”

苏半城没再追问,付了茶钱,翻身上马。走出去很远,他回头看了眼,那老汉还坐在老槐树下,火盆里的烟笔直地往上飘,在风里却一点没歪——黑风口的风明明是往这边吹的。

他勒紧缰绳,马加快了脚步。怀里的箭簇硌得更疼了,像是在提醒他,有些事一旦沾了边,就再也脱不了身。就像父亲的砚台,就像常老三的账本,就像这黑风口的箭簇,终究要凑到一起,拼出那个藏了二十年的真相。

太原城的方向已经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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