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苏半城摸出腰间的短刀插进缝隙,用力一撬,石板应声而开,下面露出个黑沉沉的洞口,隐约能听见水滴声。
他提着油灯往下探,洞壁上钉着些腐朽的木梯,梯级上沾着些灰绿色的布条——和死囚牢里那个自称“胡老板”的人穿的囚服布料一模一样。三天前胡老板临刑前,在他手心画的正是这个地窖的方位。
“找到了。”油灯照到洞底时,苏半城的呼吸猛地一滞。角落里堆着十几个木箱,其中一口已经被撬开,里面的盐引散落一地,每张都盖着户部的朱砂印,却在角落处多了个极小的月牙形印记——和赵玉贞嫁妆匣里那枚碎玉上的缺口分毫不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突然,洞口传来响动。苏半城转身时,见那蒙面人正顺着木梯下来,手里的弯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苏爷果然有本事,”蒙面人笑了,黑布后的眼睛盯着那些盐引,“可惜这些东西,本该属于蒙古王府。”
“二十年前杀我父亲的,是不是你?”苏半城握紧短刀,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父亲书房的日记里记着,咸丰七年腊月十三,他在聚源当铺见过个穿蒙古服饰的人,腰间挂着山茶花玉佩。
蒙面人突然扯掉黑布,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左额角有颗痣,被头发遮了大半——和常老三账本里画的那个“谭府管事”的模样完全一致。“苏先生记性真好,”他舔了舔刀刃,“可惜你父亲非要查盐引的事,坏了王爷的大事。”
刀锋相碰的脆响在洞里回荡。苏半城侧身避开劈来的弯刀,短刀直刺对方肋下,却被对方腰间的令牌挡住——那令牌上刻着的“隆昌号”三个字,和他在常家地窖找到的木牌一模一样。
缠斗间,油灯被撞翻在地,地窖里顿时陷入黑暗。苏半城凭听觉避开扫来的腿,指尖突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是从对方身上掉落的玉佩,上面的山茶花纹路硌得他掌心生疼。
“你是谭家的人!”他猛地想起谭宗浚书房里那幅《晋水图》,落款处的印章边角缺了块,形状正和这玉佩吻合。
对方的动作顿了顿。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官差的呼喝。苏半城趁着对方分神的瞬间,短刀划破了他的手臂,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和黑风口发现的血迹味道相同。
蒙面人咒骂着爬上木梯,苏半城追出去时,正见他翻过后墙,消失在巷子深处。官差们举着火把涌进来,为首的捕头手里拿着张海捕文书,上面画的正是刚才那张有刀疤的脸。
“苏先生,找到盐引了?”捕头举着火把照亮那些木箱,脸上露出惊色,“谭大人果然没说错,聚源当铺藏着私盐!”
苏半城没接话,目光落在墙角那片被踩乱的盐引上。其中一张的边缘沾着点墨痕,像是从什么账册上撕下来的。他捡起那张盐引,突然发现背面用极淡的墨水写着行字:“晋祠圣母殿,壁画后有账册。”
这时,地窖外传来钟声,是太原城钟楼的报时声,整整敲了十二下。苏半城抬头望向洞口透进的微光,那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像极了父亲临终前,他在书房里看到的那些在阳光里跳舞的微尘。
捕头正在清点盐引的数量,火把的光映着他兴奋的脸。苏半城把那张带字的盐引折好塞进怀里,指尖摸到玉佩上的裂痕——这是他从蒙面人身上抢来的,裂痕里卡着点暗红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些盐引,”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窖里有些发飘,“只是冰山一角。”
捕头愣了愣:“苏先生的意思是?”
苏半城望向洞口,那里的晨光正一点点渗进来,照亮了石阶上那些未被擦净的血迹。“去晋祠,”他迈步往上走,短刀在鞘里轻轻震动,“账册在壁画后面。”
聚源当铺的门板重新合上时,檐角的铁马又开始响。苏半城回头望了眼那“源”字招牌,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盐引上的水印,藏着半城的秘密。”
他摸出那块山茶花玉佩,裂痕里的血迹在晨光里泛着暗褐。远处,黑风口的方向传来一阵风,卷着沙尘掠过太原城的青砖灰瓦,像谁在低声诉说着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