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他最后看了眼陈三,对方已经完全缩成一团,只有那只独眼还露在外面,直勾勾地盯着小窗,仿佛在看二十年前那场烧不尽的火。
走出死囚牢时,雪下得更大了。苏墨把铜钱塞进贴身的口袋,指尖触到里面另一件东西——半张旧当票,是从父亲攥着的砚台里找到的,上面只写着“正月十三,聚源”几个字。
聚源当铺在城南的胡同里,门脸不大,黑底金字的招牌被雪盖了大半。苏墨掀开门帘进去时,一股混合着樟脑和旧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柜台后面坐着个干瘦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在拨算盘,算珠打得噼啪响。/w?o!s!h!u·c*h_e?n~g,.·c!o*m¨
“掌柜的,取东西。” 苏墨把那枚缺角铜钱放在柜台上。
老头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铜钱,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当票呢?”
苏墨掏出那半张当票递过去。老头接过,对着光看了半天,突然往柜台后喊了声:“二小子,把后屋那盏琉璃灯拿来。”
片刻后,个愣头青伙计捧着盏琉璃灯出来。灯盏是月牙形状的,边缘有处缺口,刚好能和那枚铜钱对上。老头把铜钱往缺口处一嵌,严丝合缝。
“跟我来。” 他摘下老花镜,起身往柜台后的小门走。苏墨跟进去,发现里面是间小库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物件,墙角立着尊半人高的佛像,衣纹里积着厚厚的灰。
老头走到佛像前,伸手在佛像底座上按了按,地面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露出个三尺见方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个黑漆木盒,锁是黄铜的,形状像只展翅的蝙蝠。
“陈三托我保管的,说等个姓苏的来取。” 老头把木盒推给苏墨,“他还说,要是你拿不到这个,就别去碰圣母殿的壁画。”
苏墨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的。他试着晃了晃,里面像是有纸页摩擦的声音。正要道谢,老头突然按住他的手:“陈三今早没了。” 他声音很平,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狱卒发现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手里攥着半截稻草,上面沾着血。”
苏墨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陈三最后看小窗的眼神,想起那句没说完的话。原来对方早就知道,说出线索的那一刻,就是死期。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苏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点上油灯,开始研究那个木盒。锁是机关锁,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直到午夜时分,他无意间碰倒了桌角的砚台——正是父亲留下的那方,砚台里的墨迹早已干涸,却在底部刻着个极小的“蝠”字。
苏墨心头一动,试着转动铜锁上蝙蝠的翅膀。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木盒里果然是本账册,纸页泛黄发脆,上面用毛笔字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些人名和地名。苏墨翻到最后几页,突然停住了——上面画着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圣母殿的位置,在壁画的第七幅“飞天图”旁边,画着个小小的铜钱符号。
更让他心惊的是,账册最后一页贴着张纸条,是父亲的笔迹:“盐引案牵连甚广,蒙古王府与谭家勾结,以‘隆昌号’为据点,二十年前的雨夜,我亲眼见他们……” 后面的字被水洇了,模糊不清,只隐约能辨认出“死”“火盆”几个字。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账册上,把那些墨迹映得像浮在纸上的幽灵。苏墨想起陈三说的“圣母殿的壁画”,想起父亲没写完的话,突然明白过来——二十年前那场协同庆的大火,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为了烧毁账册,掩盖盐引走私的真相。
而父亲,就是那个没能被大火烧掉的“漏网之鱼”。
第二天一早,苏墨揣着账册往晋祠去。圣母殿在晋祠的最深处,殿内的壁画是前朝留下来的,画的是各路神仙飞天的景象,色彩虽已暗淡,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工。
他找到第七幅“飞天图”,壁画上的仙女衣袂飘飘,手里托着个玉盘,盘子里画着轮圆月。苏墨掏出那枚缺角铜钱,按在圆月的位置。铜钱嵌进去的瞬间,壁画突然微微震动,露出后面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暗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苏墨点燃带来的火把,沿着通道往前走,走了约莫十几步,脚下踢到个硬东西。他弯腰捡起,发现是只玉佩,羊脂玉的,上面刻着个“谭”字,玉佩中间有道裂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摔过。
谭家——太原城里最显赫的家族,谭宗浚更是官至布政使,权势滔天。苏墨想起账册里反复出现的“谭宗浚”的名字,还有父亲没写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