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推了推金丝眼镜道,“特别是那些知识分子背景的。其次,部队中任何可疑的言论和行为都要及时报告。”
杨刚心中了然,这是要在他的部队里安插眼线。他故作轻松地笑道:“郑特派员多虑了。我部将士个个赤胆忠心,台儿庄一战就是证明。”
“当然,当然。”郑明辉笑容不变,“但委座特别强调,思想防线和军事防线同等重要。对了,听说今天有个燕京大学的学生来参军?”
杨刚心中一凛,军统的消息竟如此灵通。“是的,安排做文书工作了。郑特派员要见见?”
“不急。”郑明辉意味深长地说,“先观察几天。杨师长,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穿军装的人都是可靠的。”
送走郑明辉后,杨刚站在指挥部门口,望着远处新搭建的营房。
林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新到的药品己经登记入库了。”
杨刚转过身,看见林悦抱着一摞病历本站在阳光下。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护士服,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略显憔悴。
杨刚接过她手中的一部分病历本道:“辛苦了!”
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在了一起,杨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手上有伤。”
林悦愣了一下,想要抽回手,杨刚虽然握得很轻却很坚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盒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手指的伤口上。
林悦低声道:“战地医院的磺胺不够用,有些伤员伤口感染,首接接触难免不被感染。”
杨刚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知道林悦把自己的配额都让给了重伤员。“明天我让周副官再想办法弄一些来。”
林悦指了指杨刚的右臂:“今天该换药了。”
指挥室里,杨刚脱下军装外套,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林悦熟练地拆开绷带,检查伤口恢复情况。她的动作很轻,“恢复得不错。”林悦的声音很轻,“但您最近又熬夜了?伤口愈合需要充足的休息。”见杨刚没有回答,又问道:“听说军需处只给我们补充了五挺重机枪?”
“嗯。”杨刚简短地应了一声,“有人怕我们太强。”
林悦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台儿庄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他们就……”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刚用眼神制止了,指挥所的墙壁很薄,有些话不能说。
林悦会意,抿了抿嘴唇,继续低头处理伤口。房间里只剩下绷带摩擦的沙沙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林悦最后固定好绷带,柔声道:“好了,这两天不要沾水。我去医院看看伤员的情况。”
杨刚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挽留的话。
第二天清晨,杨刚亲自来到新兵训练场,视察新兵的训练进展。台儿庄一役损失太大,部队急需补充新鲜血液。
“手腕再抬高一点。”杨刚纠正一个高大青年的射击姿势,“呼吸要稳。”
青年憨厚地点点头,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正是张铁柱,手掌粗糙得像砂纸,但眼神异常专注。
“砰!”这一枪打中了八环。
“不错!”杨刚拍拍他的肩膀,“下午去侦察连报到。”
“谢谢师长!”张铁柱激动地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道,“俺一定多杀鬼子,给我爹报仇。”
训练场另一端传来一阵骚动。杨刚走过去,看见几个老兵正围着一个戴眼镜的瘦高青年起哄。
一个老兵嘲笑道:“书呆子就别来添乱了!回你的参谋处写报告去吧!”
陈书白从地上爬起来,眼镜歪在一边,脸上满是尘土,但眼神倔强:“我能行,让我再试一次!”
杨刚注意到陈书白爬障碍墙的姿势很别扭,但刚才摔倒时,他的自我保护动作却异常熟练!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杨刚走过来问道:“为什么不在参谋处待着?”
陈书白扶正眼镜,声音有些发抖道:“我想上前线!我哥哥...我哥哥是在徐州会战牺牲的。”
杨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说:“跟我来。”
他把陈书白带到指挥部后面的小训练场,从腰间解下手枪递过去:“会用吗?”
陈书白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枪,熟练地检查弹匣,上膛,然后双手握枪瞄准二十米外的靶子。
“砰,砰,砰!”三枪都打在八环以内。
杨刚眯起眼睛道:“我查过你的资料,燕京大学历史系教这个?”
陈书白的脸色变了,他咬了咬嘴唇,终于从内兜掏出一张照片道:“我哥哥是二十九军的,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