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心甘情愿。"顾砚之耳尖泛红,转身往马厩走,"我去把侯府的骑队调十匹马来,在苏府门口遛弯——御史台的人见了,总得想想定北侯的刀快不快。"
前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苏若苕整了整裙衫,踩着月光往前厅去。
门槛外站着个穿湖蓝首裰的公子,腰间玉佩叮咚,正是吏部侍郎家的三公子李昭。
他见了苏若苕,先作了个揖:"苏姑娘,下官奉御史台之命,特来查..."
"李公子请。"苏若苕福了福身,"我祖母在正厅候着,她说府中账册都在父亲书房,可父亲去年冬月就...唉。"她眼眶倏地红了,"父亲走得急,书房钥匙不知丢哪了,上个月我还见老管家在井边捞,说是可能掉井里了。"
李昭的脸顿时青了一半。
老夫人扶着丫头的手进来时,他忙又作揖:"老夫人,下官奉命查..."
"查前朝遗孤是大事。"老夫人端起茶盏抿了口,"只是我这老婆子,平日只守着佛堂和厨房,府里银钱进出都是老爷管。
如今老爷去了,钥匙又找不着...李公子若不嫌弃,我让后厨炖锅银耳羹?
天儿凉,喝着暖。"
李昭的额头渗出细汗。
他转头看向随从,那穿皂衣的刚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马蹄声。
顾砚之骑着匹乌骓马从门前过,身后跟着十名侯府亲卫,银甲在月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他勒住马缰绳,冲苏若苕拱手:"苏姑娘,我让人把侯府新得的波斯地毯送来了,说是配你佛堂的供桌正合适。"
李昭的喉结动了动。
等亲卫的马蹄声远了,他才勉强笑道:"既查不到账册...那便看看苏姑娘的生辰八字,与前朝公主的...咳,与密报里的特征是否相符。"
苏若苕早把准备好的庚帖递过去:"我是三月初三辰时生的,当年稳婆还说这日子好,观音诞呢。"她指了指庚帖角落,"您看,这是城郊观音庵的主持盖的印,我在庵里住了十二年,主持最是公道。"
李昭翻了翻庚帖,又抬头看她。
苏若苕故意瞪圆眼睛,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李公子,我能问个事不?"
"姑娘请说。"
"您说的前朝遗孤...是不是会武功呀?"她掰着手指头,"我前日摔了个跟头,爬起来都得丫鬟扶;上回顾世子教我射箭,我连弓都拉不开——要是遗孤都像我这样,那前朝...咳,那可真是气数尽了。"
李昭的嘴角抽了抽。
他合上庚帖时,皂衣随从凑过来耳语几句。
他站起身,作揖道:"今日多有打扰,下官明日再来..."
"李公子慢走。"苏若苕送他到门口,正见顾砚之倚在马边,手里转着个鎏金算盘——那是侯府管田庄用的。
他冲她挑眉,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成一片,活像在打什么算盘。
等李昭的轿子拐过街角,苏若苕才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袖中玉坠,转头对小翠道:"去佛堂把暗格里的红绸包拿来。"
佛堂的烛火在供桌下忽明忽暗。
苏若苕打开红绸包时,除了母亲的旧帕子,还掉出封泛黄的信。
她展开一看,字迹清瘦如竹:"若遇危难,可凭此玉寻一人,姓林,居城南破庙。"
窗外夜枭突然啼叫一声,惊得烛火晃了晃,将信末"城南破庙"西个字映得忽明忽暗。
苏若苕把信重新裹进红绸,袖中玉坠贴着心口发烫——该去会会这个"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