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说沈氏初进府时天不亮就来教绣娘认针，突然就笑了："主母别急着哭，您房里那口埋在海棠树下的樟木箱子，装的是沈家这十年往府里送的'贺礼'清单吧？"她歪头，像小时候在庵堂里逗小猫："要我让人挖出来对对？"

沈氏的眼泪"唰"地断了线。

她瘫坐在地，金护甲刮过青砖，发出刺耳的声响。

老夫人扶着苏若苕的手坐下，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从今日起，府里的账册由苕儿管着。

沈氏你且在屋里歇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对了，沈家的人再上门，一概说我病了。"

散了议事，天己经擦黑。

苏若苕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满天星斗。

风里飘来晚香玉的甜香，像极了母亲房里的味道。

她摸出怀里的双鱼佩，绳子还是母亲最后编的那根，穗子都磨得起了毛。

"在想什么？"顾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手里端着碗酒酿圆子，雾气漫上来，模糊了棱角分明的脸："厨房说你今日没怎么吃东西。"

苏若苕接过碗，小圆子在汤里滚啊滚，像极了小时候在庵堂里，她和顾砚之偷煮的红薯。

她吸了吸鼻子："我娘要是知道，她藏在旧木箱里的缎面，能让真相大白..."

"她会知道的。"顾砚之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你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看着呢。"

远处绣房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几个绣娘的影子。

苏若苕望着那片光，突然笑了："明日我想去绣房转转。

听说新收的绣娘里，有个会绣并蒂莲的巧手。"

顾砚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也翘了翘："需要我让人送几匹上等的苏绣缎子来？"

"不用。"苏若苕舀起最后一颗圆子，眼睛弯成月牙，"我有个主意——让她们把这些年憋的本事都使出来，给我绣件...特别的嫁衣。"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远处绣房的灯影里，传来绣针穿过缎面的轻响。

一场关于针脚与人心的新局，正随着这声轻响，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