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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灯火

一揖。阳光穿过高窗,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长睫在苍白的脸颊投下淡淡的影,神情肃穆而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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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村口,“麒麟阁”新漆的木质匾额在晨光中温润。**

铺面依旧不大,窗明几净。张千澜穿着一身素青色的棉布旗袍,样式简单,袖口绣着的麒麟踏云暗纹却依旧精致。乌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她坐在窗下的条案后,手中不再是刻刀,而是一支细毫笔,正专注地在一册泛黄的账簿上誊写。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微垂的眉眼上跳跃。神情依旧沉静,眉宇间却少了战场归来的肃杀,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清冷。偶尔有村民路过,好奇地张望,她也只是抬眸淡淡一瞥,那清冽的目光便足以让人讪讪离去。

解雨臣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小路的尽头。月白长衫,身形清瘦,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步伐却沉稳。他手中提着一个竹编的食盒。

张千澜似有所感,抬眸望去。西目相接,隔着村口稀疏的人影,隔着数月的光阴与生死,没有言语,没有波澜。解雨臣走到铺子前,将食盒放在条案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撒了翠绿葱花的阳春面。

“村东头老灶头的手艺,”解雨臣的声音平静无波,“尝尝?”

张千澜放下笔,拿起竹筷,挑了一缕面。热气氤氲了她清冷的眉眼。她小口尝了尝,冰冷的唇线极淡地化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尚可。”她放下筷子,目光扫过解雨臣依旧苍白的脸,“伤…可还疼?”

解雨臣在她对面坐下,也拿起筷子:“无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条案一角,那方素帕半遮半掩下的鱼骨樽裂痕上,声音低了些,“樽…放祠堂了。”

张千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沉默片刻:“嗯。该在的地方。”

两人不再说话,低头安静地吃面。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条案上,洒在热气腾腾的碗沿,洒在彼此沉默却不再冰冷的侧影上。村口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溪水潺潺流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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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在雨村暂住的小院。**

一灯如豆。解雨臣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卷新拓的古碑纹样,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心口那道伤疤在夜深人静时,依旧会传来隐痛。他放下拓片,指尖无意识地按上心口。

目光扫过书案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蒙尘的紫檀木盒,是之前派人从解家老宅库房深处找出来的,据说是他母亲留下的旧物。他从未打开过。

静默片刻。他伸出手,拂去盒上的灰尘,打开了铜扣。

盒内没有珠宝,只有一叠叠码放整齐的、泛黄的宣纸。最上面一张,墨迹己有些晕开,画着一个穿着旧式旗袍、侧影清冷的女子,坐在窗前修复古物的模样。笔触尚显稚嫩,却捕捉到了那份专注与疏离。画纸右下角,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九先生,八岁初见。】

解雨臣的指尖猛地一颤。

他一页页翻下去。

十岁,九先生踩高跟鞋踢飞傀童的剪影。

十二岁,新月饭店拍卖场灯影下,九先生血染旗袍的惊鸿一瞥。

十五岁,吴山居密室,九先生指尖染血激活机关…

二十岁,云顶天宫风雪中,九先生白发如霜的背影…

三十岁,想象中的九先生执棋落子…

五十岁,白发苍苍的九先生坐在古董铺里,窗棂透入夕阳…

七十岁…八十岁…

笔触从稚嫩到沉稳,从写实到写意。画中人的容颜始终清冷,唯有眼神,在岁月的纸页间沉淀得愈发深邃。

最后一页,没有画像。

只有一行力透纸背、仿佛用尽毕生力气写下的字迹,墨色深沉如血:

**【我愿堕入永世轮回,换你长命百岁。】**

解雨臣拿着画纸的手指,指节用力到发白。他猛地合上木盒,如同被那行字烫伤。心口沉寂的烙印深处,那点属于双生蛊的乳白微光剧烈地灼烫起来,仿佛要穿透皮肉,点燃灵魂。

他倏地起身,推开房门,踉跄着冲进院中冰冷的夜色里。

院外不远处,麒麟阁二楼临窗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下,张千澜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依旧挺首,正低头看着什么。

解雨臣站在院中,夜风吹起他月白的衣摆。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滚烫的液体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模糊了那窗纸上孤灯的剪影。

这一次,泪水不再冰冷绝望,而是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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