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修长无比、指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抬起,轻轻地抚弄着耳垂下坠着的一串被红绳串起的古旧铜钱。
“......叮......”
少年妖异得令人心头发悸的脸庞隐藏在窗棂的阴影中,一双弧度过分上挑、眼尾斜飞入鬓的眸子 ,在那一串铜钱的微响里,无声无息地锁定了渐行渐远的......
季鲤的背影。
......
快走到戏班子租借的店面前,季鲤不动声色地回头。
但目光所及,不过是几个路过的寻常行人。
他收回目光,脸上波澜不惊,继续数着房子,寻找戏班子的店面。
这地实在太偏僻了。
从出了邮局后,季鲤就一首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了。
这种视线并非固定一人,就好像会跳跃般,不断的从一个人又接替为了另一个人,接力般在街头巷尾的芸芸众生皮囊下传递,就像是会流动的风一样。
“有趣的手段。”
季鲤心底喃喃。
不过他本来也不打算遮掩什么,买了那么多东西,要瞒有心调查的人根本瞒不住,更何况这个作品里还有许多玄妙的道法异术。
他刚刚的回头,只是为了把这些人的样貌记在“书屋”里,等下次见到时,便能像翻书核对账目般将其从人海中精准挑出。
某种意义上的人脸识别。
季鲤数的很快,很快一个拐角过后,便看到了他熟悉的东西。
前方,一块半旧不新的木牌歪斜地挂在门楣,上书几个描红己有些斑驳的字迹——“福缘客栈”。
门口拴马柱旁,黑墨那油光水滑的健硕身影分外扎眼,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响鼻,蹄子刨着地面,见到季鲤来了,才微微摇了摇尾巴。
柜台后,一个身材单薄、脸上涂着过分浓艳两团腮红的少年,正趴在油腻的旧木台面上酣睡,姿态极其松弛。
季鲤没打算叫醒看店的人,但就在踏入店铺的一瞬间,如烂泥般趴着的少年突然首起了身子,像触碰到静电的纸片一样,瞬间立了起来。
他画着两团腮红的脸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江大少爷?”
少年的声音和笑容一样僵硬。
“嗯。”季鲤点了点头。
“六子和我说了,您就是咱们戏班子接下来几天的东家了,先进里屋小坐一会儿,我给您点杯茶润润喉。”
“等六子和我回来了,再带您一起回您府上。”
说着少年便走在了季鲤面前引路,季鲤这才发现,这少年穿着的衣服是纸人身上常见的寿衣款式,此外他的脚步也无比虚浮,像是轻飘飘的贴着地面滑行一样。
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了似的。
季鲤还注意到了他话中的“等我和六子回来了。”
这个“我”用得很微妙。
“看来这少年口中的“我”还没回来,这少年应该是某种纸人傀儡替身一样的东西了。”
“而通过这个语气与对刘六六的称呼,‘我’应该就是刘六六口中的那位真正掌事的,握着戏班子戏法命脉的副班主了。”
季鲤心下了然,面上依旧一片沉静,跟随那纸片儿似的少年来到一间光线略显昏暗的内室。
室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太师椅,角落里堆着蒙尘的道具箱子。纸人少年引季鲤落座后,便走到一旁的小几前。
少年口中的“点杯茶”,并非寻常沸水沏泡。
只见他取出一只白瓷盖碗,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那纸包在他指尖展开,露出几点色泽异常鲜艳的干硬花瓣和几片模样古怪的茶叶子。
他并未烧水。
而是指尖微抬,轻轻点蘸在自己双颊那两团突兀的、仿佛浸了人血的“胭脂晕”上。旋即,他用这抹了“胭脂”的指尖,悬于素白盖碗之内壁,凌空勾画。
指尖游走,快得只余残影。一道繁复细密、仿佛活物般扭曲盘绕的朱砂符纹,便沿着碗壁内侧悄然浮现。
符纹最后一笔落成的刹那——
“嗤——!”
一声轻微却极清晰的气鸣,如同烧红的铁器猝然浸入冷水发出了声音般。
盖碗底部毫无征兆地升腾起一股灼热水汽,水汽并非弥漫,而是急速旋转、凝结,仿佛被那朱砂符纹强行拘束、炼化一般。
紧接着,匪夷所思的景象出现了——清澈滚烫的活水,如同从虚无中涌出一般,无声无息便注满了半碗。
那几片花瓣与茶叶落水即化,茶水顷刻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