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你的那一夜……葬星谷……”古日连章空洞的眼窝朝着顾远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耗尽心力后的虚脱,却又奇异地燃烧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光,“剧痛……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我……灵魂像被撕裂……可……就在那无边的绝望和痛苦中……我……我用最后残存的算力……耗尽心血……甚至……燃烧了部分寿元……强行推演……”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冰冷的石桌,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我看到了……远儿!我看到了……一线……比星光还要微弱的……希望!它……它缠绕在你的命格之上……缠绕在破军的凶煞与羽陵的坚韧之中……我推演到……古日连部……那深埋于血污与诅咒之下的……火种……并未熄灭!它……终将在你身上……重燃!那一刻……我无悔……我古日连章……用这双眼睛……这条残命……换你活下去……换这……一线重振的希望……值了!”
顾远坐在那里,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轰击。祖父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在胸腔里奔涌!恨眼前这个枯槁的老人!恨他弑父嫁祸的卑劣!恨他狂妄野心带来的连绵血战!恨他导致羽陵部被屠戮、外公金日朗殿友那如山岳般的身影在他面前轰然倒下、舅舅临死前不甘的怒吼、还有那些熟悉的族人瞬间被刀光淹没的惨状……那是他童年最深的噩梦,是无数个夜晚将他惊醒的、浸透鲜血的黑暗!更恨他……让父母失踪,生死不明,让他成为无根的飘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感激?这荒谬的情绪如同毒藤,缠绕着恨意疯长!没有这双剜去的眼睛,没有那夜葬星谷绝望的谎言与献祭,他顾远……早已是张三金炼尸炉中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是阿爷……用永恒的黑暗和罪孽,为他换来了呼吸的权力,换来了……与阿茹娜相遇的可能!
无奈!极致的无奈!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一切。对错?在这血泪浸透的家族史中,在这环环相扣的罪孽与救赎里,对错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无尽的因果纠缠与……命运的嘲弄!
顾远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恨、感激、痛苦、迷茫——都被一层坚冰强行冻结、深埋。他的声音冷硬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打磨过的寒铁,直接刺向核心:
“龙脉。云州阵源。详细说。你怎么改的?” 没有称呼,没有敬语,只有冰冷的命令。
古日连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他能感受到孙子身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那刻意筑起的高墙。他心中剧痛,却不敢有丝毫迟疑,仿佛抓住最后赎罪的机会,嘶哑地开口:
“云州……是龙脉北向的关键节点,地气交汇如江河入海……我……我在云州城地脉最深处……用陨星铁、地心炎晶、还有……还有九名身具特殊命格的中原术士心头精血……布下了‘逆流转枢大阵’的核心阵源……此阵……如同……在奔流的大河主干上……强行打入一枚……扭转方向的巨大铁楔……”
他喘了口气,手指在虚空无意识地划动,仿佛在描绘那复杂的阵图:“仅靠阵源……不够……力量会被龙脉本身庞大的惯性冲散……所以……我在幽州、代州、朔州……等几处龙脉支流经过的要冲之地……布下了‘引渠分水’的子阵……这些子阵……如同……开凿的引水渠……将原本流向中原腹地的部分龙脉气运……强行引导向……辽东方向……再……再通过我在辽东布下的‘聚流合龙’之阵……将这股被分流的‘涓涓细流’……最终……导入契丹王庭之下的……地脉……”
“这……这已是极限……”古日连章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与后怕,“龙脉……浩瀚如星海……我……我就像一个……试图用树枝改变河流走向的……蝼蚁……能引动这……一丝‘涓流’……已是逆天而行……耗尽心血……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如果张三金要动你的龙脉,”顾远的声音依旧冰冷,直接打断祖父的慨叹,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他会如何操作?”
古日连章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窝“瞪”向顾远的方向,满是惊愕:“你……你怎么问这个?难道……难道张三金他……?!”
“回答问题!”顾远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刻,他对这个曾经仰望、如今只剩罪孽与可怜的祖父,没有一丝敬重,只有冰冷的利用。
古日连章被这毫不掩饰的冰冷噎住,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才颓然道:“张三金……他……是个能人……手段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