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亲卫的视线。
“右大长老年轻有为,又得如此佳人,真是羡煞旁人啊!”
“是啊是啊,昨夜夫人的舞姿,如同九天玄女下凡尘!”
“拜火神在上,定会保佑右大长老与新夫人福泽绵长!”
一片嘈杂的恭维声中,赫连铁等人行礼告退,迅速消失在营帐之间。
顾远握紧了袖中的东西,继续跟着亲卫队长走向汗帐。他借着整理袖口的机会,飞快地瞥了一眼掌中之物——是一张折叠得非常小的、坚韧的羊皮纸。他不动声色地展开一角,上面只有一行用炭笔写就的、潦草却清晰的契丹文小字:
“勿提耶律部阿保机。”
顾远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张三金!这是张三金的警告!他果然在密切关注着这场召见!而且,他显然已经预判到,或者担心,顾远会在可汗面前提及耶律阿保机!这警告来得如此及时,如此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纸条的内容简洁至极,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顾远的后心。
张三金醉了吗?昨夜金帐前那转瞬即逝的诡异笑容,果然只是假象!这老狐狸,清醒得可怕!他扶持阿保机的决心,以及对顾远的防备,比顾远想象的更深。顾远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揉碎,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背叛张三金的代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昨夜接过阿爷那份沉重“贺礼”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转眼间,巨大的汗帐已在眼前。帐门前肃立着两排披甲持锐的耶律洪亲卫,杀气凛然。亲卫队长上前通报:“可汗,右大长老顾远带到。”
“进来。”帐内传来耶律洪略显低沉的声音。
顾远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昨夜的悲怆、对阿茹娜的愧疚、张三金警告带来的寒意——都强行压入心底最深处。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带着一丝新婚疲惫却恭敬的神情,掀开厚重的帐帘,躬身走了进去。
汗帐内光线充足,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息。!2,y,u,e¨d\u..-c.o?m!耶律洪那庞大的身躯并未坐在高高的汗座上,而是半躺在一张铺着厚厚熊皮的长榻上,身旁放着矮几,上面摆着瓜果和奶茶。他穿着宽松的常服,脸色比昨夜似乎苍白了一些,眼袋浮肿,显然昨夜也宿醉未消,但那双小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在走进来的顾远身上。
“顾远,参见可汗。”顾远走到长榻前数步,单膝跪地,行觐见礼。
“起来吧,坐。”耶律洪挥了挥肥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赐茶。”
有侍者立刻为顾远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顾远谢恩,在耶律洪下首的矮墩上坐下,姿态恭谨。
“新婚燕尔,滋味如何?”耶律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带着长辈的调侃,目光却审视着顾远略显疲惫的脸色。
顾远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赧然,微微低头:“托可汗洪福……臣,甚好。”语气中带着一丝新婚男子特有的满足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
“哈哈哈,好!年轻人嘛!”耶律洪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而关切,“昨夜……听闻你族中传来噩耗?” 他显然已经从默罕或其他渠道,知道了顾远昨夜曾短暂失态。
来了!顾远心中冷笑,面上却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沉重。他放下奶茶,深深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回可汗,是臣的……阿爷。他……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旧伤缠身多年,昨夜……去了。”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极力压抑悲痛。这悲痛半真半假——为那个罪孽深重却又给了他生路和最后“贺礼”的老人,也为这残酷命运的安排。
“唉……”耶律洪也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阿爷……古日连章长老,也曾是我契丹的智者。节哀顺变吧。”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道,“如今古日连部……还有羽陵部那边,情形如何了?你新婚大喜,本该好好享受,但两部族民也是你的根基,本汗还是要过问一二。”
顾远心中警醒,知道正戏开始了。他抬起头,眼中悲色未退,更添了几分沉重与忧虑:“谢可汗关心。羽陵部……”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真实的、源自心底的沉痛(为那些逝去的族人,也为那些在张三金控制下担惊受怕的老弱),“云州一战……几乎打光了。如今……只剩下些老弱妇孺,青壮……百不存一。张三金教主……将他们安置在一处,说是保护,可……” 他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