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心机的服侍,那些笨拙的讨好,那些刻意扭动的腰肢……虽然让他厌烦,却也实实在在是他发泄过欲望的躯体。纯粹的恨意?似乎……也谈不上。更多的是对她愚蠢和恶毒带来的后果的愤怒,以及一种被工具反噬的懊恼,况且,杀了她周德威李存勖那面还没法交代……
罢了。一声无声的叹息,沉重地落在顾远的心头。那汹涌的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厌倦的淡漠。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可怜虫,一个被利用完就丢弃的棋子。她的死活,于大局无碍。此刻杀她,徒增晦气和麻烦,也显得自己气量狭小,更会冲淡了今日来之不易的喜气。待产的清洛需要静养,羽陵部的勇士们需要休整,石洲城需要稳定……不值得为这样一个女人,再起波澜。“哼。”顾远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带着浓浓的不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脸上的涨红褪去,恢复了惯常,只是那深邃的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他看也没看那传话的亲兵,目光重新投向喧闹的宴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和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告诉传话的人,”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最恰当、也最疏离的措辞,“夫人和两位小主子遭此大难,险些……哼,根源在谁?她还有脸闹?”亲兵心中一凛,屏息凝神。顾远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道,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更深的疏离:“罢了。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是个被人当商品的糊涂东西。幽禁至今,也算受够了惩戒。”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给这件事定性。他放下酒碗,随意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对侍立在身侧的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后厨。让他们挑四个像样的热菜,再装些时令果子,给听雨轩送去。”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小厮连忙躬身应道:“是,大人。”顾远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最后的措辞,又像是在为这微不足道的施舍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终于,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小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施舍的意味:“就说……”他微微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夫人和双生子平安,府里大喜,让她们也沾沾这份喜气吧。”“沾沾喜气”。这四个字,轻飘飘地从他口中说出,却如同一道冰冷的符咒,彻底划清了界限,也彻底宣判了苏婉娘在他心中的位置——一个可以施舍些许残羹冷炙、沾点主母“喜气”的、无关紧要的囚徒。“是!小的明白!”小厮听得清清楚楚,连忙应声。顾远不再看那小厮,仿佛这件事已经处理完毕,微不足道。他从腰间随意的锦袋里摸出一小块散碎银子,看也不看,随手抛给小厮,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赏你的。-x~i*a-o¨s?h_u·o?h¨u′n*.\c*o!m?速去办。”小厮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块带着体温的碎银,入手微沉,脸上立刻堆满了受宠若惊的谄媚笑容,连声道:“谢大人赏!谢大人赏!小的这就去!保管办得妥妥当当!”说完,一溜烟地朝着后厨的方向跑去,脚步轻快,仿佛接了个美差。顾远则重新端起酒碗,脸上又挂起了符合此刻场合的、略显疲惫的笑容,转向身边敬酒的墨罕等人,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阴霾和那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从未发生过。只有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才泄露了方才内心那短暂的、惊心动魄的波澜。而那块小小的碎银,和那句冰冷疏离的“沾沾喜气”,则成了传递到听雨轩的最终判决书……听雨轩这面,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欢闹声似乎渐渐低了下去,但并未完全停歇。突然,听雨轩那扇紧闭了太久、仿佛生了根的大门,传来了锁链被拨动的、清晰的“哗啦”声!苏婉娘和翠柳如同惊弓之鸟,哭声戛然而止,猛地分开,惊恐万状地望向门口,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普通小厮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崭新朱漆食盒的年轻面孔探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点不耐烦,又有些隐隐的畏惧,眼睛快速地在昏暗的室内扫了一圈。他身后没有跟着往日凶神恶煞的赤磷卫,只有他自己。“苏……苏姨娘?”小厮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目光落在瘦弱,满脸泪痕的苏婉娘身上,显然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苏婉娘的心瞬间从绝望的深渊被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烧毁了所有的理智!她连滚爬爬地冲到门边,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癫狂的光芒,声音因极度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