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渐急,祖祠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我摸黑潜到溪边,芦苇丛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阿箬蜷缩在巨石后,怀里紧抱着半块苗银,月光照在她脸上,眼下有两块青黑,像是被拳头揍的。
\"他们说要烧了祭台......\"她的牙齿直打颤,\"这是圣女才能碰的神物,要是被他们拿去熔了......\"
我扯下腰间的银饰,那是阿妈留给我的,与她怀里的半块拼在一起,十字形的纹路在掌心发烫。
\"等我回来。\"
我按住她冰凉的手,触到她无名指上的牙印——那是三年前她被毒蛇咬时,我用嘴吸毒留下的,\"若我死了,你就带族人往西走,去大理国,那里有雪山护着,曹成找不到。\"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我旧疤里:\"你敢死,我就把你的铁枪熔了,铸成风铃挂在祭台,让风吹一次,就响一声你的名字。\"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发间还沾着祖祠的灰烬,我突然想吻她,却听见远处传来曹成的叫骂声。
黎明前我跨上战马,寨口的山茶花在雨中低垂,像一群低头送别的妇人。
铁枪缨子上缠着阿箬连夜编的草绳,带着露水和艾草的清香。
曹成拍着我的肩膀笑:\"小子,好好干,等破了莫邪关,老子赏你十个汉家婆娘,比这苗女带劲多了!\"
我握紧枪杆,任草绳勒进掌心。
远处的祖祠只剩断壁残垣,猎弓的焦骸躺在废墟里,像条被剥了皮的蛇。
阿箬站在山茶花丛中,白裙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我突然想喊她的名字,却发现喉咙里堵着块烧红的铁,吐不出,咽不下。
战马嘶鸣着冲进雨幕,我听见阿箬在身后喊:\"杨大哥!\"
那声音被风雨撕成碎片,落在泥泞的小路上,像撒了一地的山茶花花瓣。
铁枪在马鞍旁晃动,枪杆上的\"忍\"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像是阿妈在天之灵,正用血泪看着我走向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