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的警告来得毫无征兆。\b_a!i`m¢a-s/y+.+c·o`m¢
他站在汤锅前,看着汤面上漂浮的艾草叶,眼底的幽蓝几乎要冻结忘川水:\"你动了轮回的根基。\"
他指尖划过我腕间的石纹,那里正渗出细小的血珠,\"再这样下去,你的石心会碎成齑粉,连魂魄都不得安生。\"
我望着锅里翻涌的汤,里面倒映着无数个转世的赵郎和阿毛:有的在溪边编竹篮,有的在祠堂前献艾草,有的在奈何桥头捧着碗问\"孟婆,这汤为何有艾香\"。
三百年的执念,早已在汤锅里熬成了最浓的药引,而我,早已分不清这汤是孟婆汤,还是阿霜的血泪。
\"我只是想让他们记得......\"声音轻得像彼岸花的花瓣,落在忘川水上,激不起半点涟漪,\"记得有个妇人,曾为他们跪碎了青石板,曾为他们熬干了石心里的血。\"
冥王忽然冷笑,抬手招来三生石的画面:赵郎的第八次转世正在人间游荡,手腕上的石纹已经蔓延至心口,像极了我当年石化时的模样。
他怀里抱着个磨穿底的竹篮,逢人便问:\"可曾见过腕间有石纹的妇人?她怀里抱着艾草,能装下整个春天......\"
\"他快魂飞魄散了。\x\i-a.o?s\h-u?o!h-u!a·n?g¢.^c?o′m,\"
冥王的声音像石桥上的霜,\"执念太深,连轮回都容不下他。\"
画面里,赵郎的魂魄开始透明,竹篮掉在地上,篮底的\"春\"字渐渐模糊,像极了三百年前我摔碎的那个竹篮。
我忽然想起阿毛临终前的模样,小身子蜷在草席上,手腕上的胎记红得像火,却渐渐冷却。
此刻的赵郎,是不是也像当年的阿毛一样,在人间的风雨里,慢慢失去温度?
\"求你......\"我跪在冥王面前,石制的膝盖磕在石桥上,发出刺耳的响声,\"让我替他承受这执念,我愿意永远当孟婆,永远守着奈何桥,只要他能轮回。\"
冥王的眼里泛起涟漪,那是我三百年来看见的,他第一次露出情绪:\"你可知,孟婆若动了凡心,便要受蚀骨之刑?\"
他抬手招来阴火,蓝色的火焰在我石腕上燃烧,疼得我几乎要裂开,\"每一世他的执念,都会化作阴火,灼烧你的石心。¢1\9·9\t/x?t,.·c·o,m^\"
我望着远处桥头,那个穿月白衫的身影正在渐渐透明。
他腰间的竹篾还在晃,像极了赵郎第一次见我时,别在腰间的那把旧镰刀。
阴火灼烧石心的痛,比不上看见他消散的万分之一。
我咬着牙抬头,石制的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我受。\"
蚀骨之刑开始的那晚,忘川水沸腾着染红了半边天。
我看见自己的石腕在阴火中裂开,露出里面暗红的石心,上面密密麻麻刻着赵郎和阿毛的名字,还有每一世他们转世的生辰。
鬼差们说孟婆在熬汤时痛哭,汤锅里全是血色的泡沫,却不知,那是我的石心在滴血,滴进了千万个轮回里。
伤好之后,我在汤锅里发现了新的药引——石心裂缝里渗出的血,混着艾草香,能让执念深的魂魄在轮回里留下半片记忆。
从此,每当有魂魄带着竹篾或艾草来,汤面上就会浮现出他们前世的片段:可能是溪边编篮的手,可能是祠堂里的石像,可能是一碗带着艾香的孟婆汤。
第十次转世的赵郎来了。
他这次是个渔夫,手腕上的石纹浅得像道疤,却在看见我时,突然落下泪来:\"阿婆,您身上的味道......像我娘。\"
他怀里抱着个新编的竹篮,篮底用朱砂画着小小的石像,旁边写着\"护稻苗\"三个字——是阿毛三岁时学写的字,歪歪扭扭,却刻进了我的石心。
\"喝了汤吧。\"我把汤递过去,这次汤里的艾香格外浓烈,\"喝了就能见到你娘。\"
他接过碗时,指尖划过我石腕的裂痕:\"您这里......疼吗?\"
温热的触感传来,像阿毛当年摸我膝盖的伤。
我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眼尾的泪痣,那红得像血的点,正在汤面的倒影里,和我石心里的朱砂痣重叠。
汤水下肚的瞬间,他忽然露出微笑:\"我梦见自己在溪边编竹篮,有个妇人蹲在旁边择艾草,她叫我''赵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