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军号声,像极了漠南之战的清晨。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河西,回到了祁连山脚下。
阿依莎抱着孩子对我笑,小月氏女孩递来一朵野花,母亲站在长安的槐树下,朝我挥手。
我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被沙子缠住,怎么也动不了。
最后一眼,我看见陛下的脸,他的眼里有泪,有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原来陛下也会哭,原来在他心里,我不只是一把刀,还是个被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喉间最后一丝气息散去时,我听见祁连山的风掠过耳边,带来一声悠长的狼嚎。
这次,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到那个没有战争、没有权谋的地方,回到母亲的怀里,做她的阿弟,永远不再离开。
尾声:茂陵霜
母亲说,我的墓冢像祁连山,上面长满了青草。
她常来陪我,带着炊饼和桂花糖,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说长安的变化。
她说太液池的锦鲤又长大了,说张掖的小月氏女孩嫁了人,说陛下再也没去过甘泉宫。
我听着她的声音,像听一首古老的歌谣。
有时我会梦见漠北的雪,梦见自己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没有甲胄,没有刀枪,只有风和阳光。
母亲的檐铃在梦里响起,清脆悦耳,像极了童年的声音。
陛下偶尔也会来,他总是穿着黑色的衣袍,站在墓前很久很久。
有次我听见他对母亲说:\"朕后悔了,不该让他做刀,该让他做个人。\"
母亲摇摇头:\"陛下,他从来都是个孩子,只是被您的期许逼成了刀。\"
是啊,我曾是个孩子,渴望爱,渴望温暖,却被推上了神坛,成了万人敬仰的战神。
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责任和期许,做回那个在廊下躲雨的少年,听母亲说:\"阿弟,别怕,娘在呢。\"
茂陵的霜落了又化,化了又落。
母亲的头发全白了,却依然坚持每年来看我。
她会把新缝的虎头衣放在墓前,说等我投胎转世,就穿上它,做个平凡的孩子,不再受战乱之苦。
有时我会想,如果有来生,我还会选择这条路吗?或许会,或许不会。
但无论如何,我不后悔曾为大汉而战,不后悔曾守护过这片土地,只是可惜,没能好好做母亲的儿子,没能让她安心。
风又起了,卷着落叶掠过墓碑。
我听见远处传来驼铃声,那是从河西来的,带着祁连山的雪气,带着和平的讯息。
终于,匈奴灭了,河西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而我,也可以安心地睡了。
母亲,别再为我哭了。
看,春天来了,茂陵的草绿了,像极了河西的绿洲。
您看,那朵开在墓前的小花,多像当年小月氏女孩送我的那朵,粉色的花瓣上,沾着清晨的露水,像极了您眼里的光。
我终于明白,所谓战神,不过是后人的追念,而我真正想要的,不过是母亲的一句\"阿弟,回家吃饭了\"。
现在,我回家了,回到了您的心里,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寒冷,只有永恒的温暖和爱。
雪又下了,落在母亲的肩上,像我当年未说完的话,轻轻落在她的白发上。
母亲,您看,这茂陵的雪,多像漠北的月光,温柔而宁静,就像您抱着我时的温度。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