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的削弱,意味着又一批兄弟被震碎内脏。白沙澳,那该死的三十里,此刻如同天堑。时间,不再是催命符,而是悬在头顶、随时会断的最后一根发丝!
船队中,一艘体型稍大的战船甲板上,高防——那位以悍勇闻名的陷阵营猛将高顺的族侄,正半跪在剧烈摇晃的湿滑甲板上。他脸颊被飞溅的木屑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混着海水淌下,却浑然不觉。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上方那些如同死神手臂般挥舞的拍杆基座,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陷阵营!强弩!仰射!给老子把那抛杆的吴狗钉死在架子上!”
他身后,数十名同样精悍的“陷阵”锐士,如同钉在甲板上的铁桩。他们无视船体的疯狂颠簸,无视头顶呼啸而过的拍杆阴影和飞溅的冰冷海水,以惊人的稳定性和默契,三人一组,两人用身体死死抵住沉重的蹶张强弩底座,一人用尽全身力气扳开机括,将粗如拇指、寒光闪闪的重箭压入箭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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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高防的吼声撕裂风浪。
嗡——嗡——嗡!
密集的弩弦震鸣声连成一片,粗大的弩矢撕裂雨幕,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逆飞的钢铁暴雨,狠狠撞向吴舰高耸的侧舷和拍杆基座!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爆豆般响起。大部分弩箭徒劳地撞在吴舰舷墙外额外加挂的厚重湿毡和蒙皮上,或被严阵以待的吴军盾牌手用大盾死死挡住,只留下一个个凹痕和浅浅的白点。偶尔有强弩穿透了薄弱的缝隙,传来一声隐约的惨叫,但相对于那不断砸落的恐怖拍杆,这点反击如同隔靴搔痒。
高防狠狠一拳砸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指节瞬间破皮渗血。他抬头,死死盯着那艘青衫飘扬的“凌波号”,眼中燃烧着噬人的火焰。
千钧一发!真正的千钧一发!
就在吕建感到那最后一丝力气都要被绝望吸干,龟甲阵的呻吟即将被拍杆粉碎的轰鸣彻底淹没的刹那——
西南方向,那片被风暴搅得混沌一片的海天之间,毫无征兆地,九道赤色雷霆撕裂了浓重的铅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九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只同时擂动了战鼓!那并非自然界的闪电,而是拖着刺目赤红尾焰、带着毁灭气息的死亡火球!它们撕裂昏暗,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如同陨星坠海,划出九道狰狞的赤色轨迹,精准无比地砸入吴军舰队最为密集的右翼!
惊天动地的爆炸瞬间吞噬了一切声音!
三艘处于爆炸核心的东吴艨艟,如同脆弱的纸船被投入炼钢炉。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膨胀成一个巨大的、翻滚着烈焰与浓烟的赤色球体!坚固的船体在狂暴的冲击波下如同纸片般被撕扯、扭曲、碎裂!燃烧的桅杆、断裂的船板、扭曲的拍杆残骸、还有无数在火光中瞬间碳化的人影,被高高抛向阴沉的天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砸在海面上,掀起的巨浪瞬间将邻近的几艘小型吴舰高高抛起,又像玩具般掀翻、压入墨色的海水之下!
冲天而起的火光将昏暗的海面映照得一片猩红,浓烈的硝烟混合着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木料焦糊味以及……蛋白质烧焦的恐怖恶臭,迅速弥漫开来。
“陆伯言!欺我大夏无人乎?!”
一声狂野、霸道、仿佛压抑了千年怒火的咆哮,如同滚滚闷雷,硬生生压过了爆炸的余音与风暴的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肆无忌惮的张扬和睥睨天下的狂傲,瞬间点燃了所有濒临崩溃的朱崖将士心中即将熄灭的火焰!
西南方向,一支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舰队,破开如山的墨浪,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悍然闯入这片修罗杀场!如同海神的仪仗,劈波斩浪而来!为首巨舰“定远号”巍峨如山,艏楼之上,一人身披玄铁重甲,脸上覆着一副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鬼脸面具,面具的眼孔后,仿佛燃烧着两团永不熄灭的狱火。一面巨大的“甘”字帅旗,在狂暴的海风中猎猎狂舞,如同战神的旌幡,昭示着来者的身份——横行江河,踏浪而歌的锦帆贼王,大夏水师都督,甘宁,甘兴霸!
“甘……甘兴霸?!”凌波号上,陆逊一直如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他猛地抓住湿冷的船舷,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双洞悉战局的深邃眼眸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迅速被压下、却真实存在的忌惮。他千算万算,将风暴、暗礁、罗马拍杆的突袭威力都算计在内,却独独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