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隐而不发,警惕地扫视着浓雾中影影绰绰的轮廓:“谢先生,我们这是要去何处?这路似乎漫无尽头。”
谢必安脚步不停,声音在雾气中显得有些缥缈:“去该去的地方。黄泉路,本就是意念与执念的投影,对生者而言,若无引魂灯指引,走上一辈子也找不到真正的‘路’。至于尽头…”他轻笑一声,“等你们过了‘三途川’,见了‘孟婆庄’,自然知晓。”
“三途川?孟婆庄?”金灵儿尖耳朵抖了抖,“真有这些地方?孟婆汤是不是喝了就啥都忘了?”
“忘不忘,看造化,也看…代价。”谢必安的回答讳莫如深。
张青鸾默默走着,左手山河令温顺地躺在掌心,在琉璃宫灯光晕和彼岸花气息的双重作用下,那种躁动的吞噬感被暂时压制,但令牌深处对精纯轮回之力的渴求却如同脉搏般清晰。她右手紧握着引魂灯的灯柄,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此行的凶险与责任。帝君血脉在阴寒环境中自发流转,带来一丝暖意,也让她对周遭驳杂的阴气与残念感知得更加敏锐。她“看”到雾气中漂浮着无数模糊的光点,是破碎的执念;听到风中传来断续的哭泣、叹息和意义不明的呢喃。
突然,前方引路的谢必安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声音平淡。
浓雾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拨开了一些,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呼吸一窒。
石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望不到边际的、浑浊汹涌的黑色大河!河水粘稠如墨,翻滚着,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和刺骨的寒意。河面上没有桥梁,只有几处极其简陋的渡口。最令人心悸的是,河水并非完全漆黑,其中翻滚沉浮着无数扭曲痛苦、无声哀嚎的透明人影!他们挣扎着,试图爬上岸,却被粘稠的黑水死死缠住、拖回河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这就是三途川?”金灵儿的声音带着颤抖。狰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沉沦魂魄脸上凝固的绝望。
“准确地说,是‘三途川’的一条小支流,弱水。”谢必安纠正道,指着最近的一个渡口,“真正的三途川主干,此刻怕是比这里‘热闹’百倍。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唯有引魂灯护持的巡礼者,或缴纳足够‘渡资’的魂魄,才能乘坐特定的渡船通过。”
他口中的渡口旁,果然停泊着一艘破败不堪的乌篷小船。船头挂着一盏和白纸灯笼样式相仿、却散发着惨绿光芒的灯笼。一个穿着破烂蓑衣、身形佝偻、看不清面目的船夫蜷缩在船尾,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渡资?”陈玄策皱眉,“金银纸钱?”
“那些俗物,在这里可不好使。”谢必安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弱水船夫,只收两种‘渡资’。一种是沾染了纯净生机的‘活物之气’,比如…你们身上逸散的精气神,或者干脆割下几两血肉。另一种嘛…”他顿了顿,指向浊浪中沉浮的魂魄,“就是这些水鬼。抓一个‘替死鬼’给他,他自会开船。”
“什么?!”金灵儿惊叫,“让我们抓水鬼?还是割肉?!”
“这便是黄泉的规矩。”谢必安语气漠然,“要么付出代价,要么…就凭本事游过去?提醒一句,掉进弱水,就算你有山河令护体,魂魄也会被污浊的怨念死气侵蚀,轻则神智受损,重则沦为新的水鬼。”
气氛瞬间凝重。割肉取气?或是捕捉那些痛苦挣扎的水鬼?无论哪一种,都违背本心。
张青鸾盯着那浑浊汹涌的弱水,又看了看手中琉璃灯和山河令。令牌深处对纯净轮回之力的渴望与弱水中蕴含的污浊死气形成鲜明对比。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河水的咆哮:
“船家。”
那蜷缩在船尾的佝偻船夫,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张布满深褐色皱纹、如同干枯树皮般的脸,一双浑浊发黄、毫无生气的眼睛,木然地看向张青鸾。
“渡河,去孟婆庄。”张青鸾直视着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同时,她握着山河令的左手微微抬起,令中“山河永固”四个古篆字迹,在琉璃宫灯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流转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堂皇正大的金色光晕。
那船夫浑浊的眼珠,在捕捉到山河令那丝金光的刹那,极其诡异地转动了一下。他干裂的嘴唇似乎翕动了一下,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声音:
“令…令主?”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张青鸾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将山河令的气息又引动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