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干的腊肉,随着不知从何处钻进来的阴冷气流微微晃动。他们的眼睛都大睁着,空洞地望着下方每一个进出营区的人。
这是无声的警告,是最原始的恐惧图腾。路过的囚徒无不面色惨白,脚步踉跄,匆匆低头快步走过,不敢多看一眼。整个磐石营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连机器的轰鸣似乎都低哑了几分。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角落,但也在这片死寂的恐怖中,更深的、被压抑的怨恨如同毒草的种子,在潮湿阴冷的岩壁缝隙里悄然滋生。
磐石营深处,巨大的岩洞网络如同迷宫。在一条不起眼的岔道尽头,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湿气。
这里便是新成立的“岭南情报与反颠覆总局”的心脏,也是叶怀瑾的巢穴。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从审讯室方向飘来的。
房间不大,西壁是冰冷的岩石,只在角落点着两盏光线惨淡的汽灯,勉强驱散浓重的阴影。
一张巨大的岭南地图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地钉着各种颜色的标记和图钉:猩红的三角代表北洋势力,蓝色的圆形是革命党活动区域,黑色的樱花标记是扶桑特高课据点,米字旗和三色旗则标注着英法势力的渗透点…更多的,是代表内部潜在威胁的灰色三角,星罗棋布。
地图下方是一张宽大的旧木桌,桌面被磨得发亮,此刻摊满了文件——山本一郎那份字迹扭曲、血迹斑斑的原始口供,被炸毁的冷却系统照片,还有那张标注着“天工”二期核心区域及周边防御弱点的草图。
叶怀瑾独自站在地图前,背对着门口。他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肩章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同样没有任何标记的银色磐石徽章。
惨白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此刻正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图上的几个点:羊州、港岛、澳门。
“‘樱花’小组…‘鼹鼠’的上线…代号‘园丁’…联络点:港岛皇后大道中,‘德昌洋行’后巷杂货铺;澳门风顺堂街,‘福安堂’药铺暗柜…”叶怀瑾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在空旷的岩室里回荡,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无形的敌人宣判。
“备用破坏目标:三号发电机组…通往弹药库的蒸汽动力管道枢纽…还有…”他的指尖最终停在羊州沙面岛的一个点上,那里标着一个问号,“…这个模糊的指向,沙面领事区…英?法?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桌面上那份口供中几行被红笔重重圈出的字迹上:“…‘岭南’内部…非铁板一块…高层亦有可乘之隙…接触代号‘鼹鼠’时…曾隐约感觉…有‘影子’在更高处注视…” 叶怀瑾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
“清理门户…”他拿起桌上一块怀表,冰冷的金属表壳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光。他打开表盖,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两根指针在寂静中发出微不可闻的“滴答”声。“…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