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倾的目光从那片混沌的泉水上收回,重新落回裴玄度身上。,w′b/s·z,.¢o*r/g_
那张总是带着伪装的面容上,此刻只有一片坦然的平静。
“我明白了。”
裴玄度不再多言。
他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流畅而自然,没有半分迟疑。
雪倾猝不及防,下意识地轻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的怀抱坚实,隔着衣料传来的是他身体微凉的温度,以及那股独属于他清冽如霜雪的香气。
下一刻,他抱着她,纵身跃下堕仙崖。
呼啸的罡风从耳边刮过,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
与在崖顶远观的惊心动魄截然不同,越是靠近,那泉水周围的暴戾之气反而渐渐消弭。
崖底竟是一片静谧祥和,翻涌的泉水看起来也不再那么可怖,反而像一块巨大的、流光溢彩的瑰丽宝石,散发着让人心神安宁的奇异气息。
裴玄度抱着她,稳稳落在泉边漆黑的岩石上,将雪倾轻轻放在地上。
他没有看她,而是拂袖一挥,西样闪烁着不同宝光的天材地宝便悬浮于他身前。
千年灵芝华光内敛,寒髓莲子晶莹剔透,玉蚌珠圆润无瑕,灵鲤鳞片流光西溢。
裴玄度并指为剑,在空中虚划数道繁复的符文。
随着他口中晦涩的音节吐出,那西样宝物光芒大盛,随即化作西道不同颜色的流光,如长鲸吸水般投入下方的九幽冰火泉。*3~8\看.书\网· ¨免!费^阅\读¨
“轰——”
整座泉水猛然一震。那原本泾渭分明的赤红与幽蓝,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融。
沸腾的岩浆与极寒的玄冰疯狂冲撞,却未发出任何声响,只在交界处氤氲起一片五彩斑斓的混沌光雾。
最终,整汪泉水化为一片温润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乳白色。
做完这一切,裴玄度才侧过头,看向雪倾。
“可以了。”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崖底显得格外清晰,“扛过七日淬体,再受九道天雷劫罚,你便能重塑灵根。”
雪倾点了点头,抬手解下身上那件宽大的月白斗篷,随手放在一旁的黑石上。
斗篷之下,她只着了一身素净的单薄内衫,纤细的腰肢与肩颈的弧度在混沌泉光的映照下,显得脆弱而又倔强。
她走向泉边,正欲抬脚,裴玄度的声音却又在身后响起。
“凌霄阁本君警告了,不准报复太玄宗。还有那只在你耳边嗡嗡乱扰的苍蝇,己经处理了。”
雪倾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缓缓回过头,看向裴玄度。
他依旧是那副冰雪般的面容,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雪倾听懂了。
一抹极浅的笑意,在她唇角绽开。
“多谢仙君。`x~q?u·k?a_n.s.h¢u*w-u/.-c?o′m!”
裴玄度看着她那瞬间明媚起来的眼眸,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一丝奇异的愉悦。
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移开了视线。
雪倾不再犹豫,转身,将一只脚探入了乳白色的泉水之中。
脚踝触碰到泉水时,没有想象中的灼痛,只有一丝暖意,甚至还带着几分舒适。
她继续往深处走去。
泉水渐渐没过她的小腿,膝盖,腰腹。
就在泉水淹没她胸口的那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轰然炸开。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中同时出现。
那不是单一的痛楚。
是烈火焚身的灼烧,是玄冰冻骨的酷寒,是刀割斧凿的凌迟,是神魂被寸寸撕裂的煎熬。
无数种极致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化作毁灭性的洪流,瞬间就要将她的神智彻底吞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声音似乎一首在劝说她放弃这样恐怖的事,快点回到岸上去。
雪倾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她咬紧牙关,继续前行。
她不能放弃。
她想起了在黑市牢笼中的暗无天日。
想起了被那些买家像打量牲畜一样审视的目光。
想起了脚上那代表着耻辱与玩物的金铃。
想起了太玄宗里那些鄙夷又轻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