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嘉靖修行是他最好的表现机会。
自己这个时候来求见嘉靖,陈洪能对自己有好脸色就怪了。
当徐阶跟着陈洪来到嘉靖打坐的精舍内时,此时的嘉靖早己离开了蒲团,坐在了御座上。
这其实就是嘉靖面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毕竟他一般接见臣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高台上打坐。
可他此时却坐在了御座上,这足以显示出了嘉靖对此事的重视。
“臣徐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对着嘉靖参拜。
“起来吧。”嘉靖问道:“徐阁老,朕记得你是嘉靖二年的探花,入朝为官,也有三十九年了,今年也有六十岁了。”
徐阶顿时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满脸感动道:“回皇上,臣正是嘉靖二年的探花,臣是弘治六年生人,到今年,正好六十虚岁。”
嘉靖脸上带上了几分缅怀和追忆道:“朕登极也有西十一年了,这段时间,朕清修的时候,总是想起来,当初你们这些老臣年轻的时候,跟朕奏对。”
“一晃眼,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些老臣里,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徐阶不知道嘉靖给自己说这些煽情的话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是他知道,肯定不会是单纯跟自己回忆往昔这么简单。
于是便只好躬身束手立在那里,等着嘉靖的下文。
可大袖中的手,却不停摩挲着自己袖中那道记载着自己家中田产明细的折子。
嘉靖看向陈洪道:“如今朝中唯有严嵩见朕可以赐座,陈洪,去给徐阁老也搬个墩子来,日后徐阁老见朕,一样赐座。”
闻言,徐阶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诚惶诚恐道:
“皇上,臣年不满六十,何德何能与严阁老一般恩荣?”
“更何况,臣教导裕王爷无方,如今还是戴罪之身。”
“臣万不敢受!”
“你受得地(di)。”嘉靖笑着说道:“你和严嵩不一样。”
“如酒桌上喝酒,严嵩只是喝朕这杯酒,你徐阶不一样,要喝朕的酒,还要喝百官的酒。”
“此事与裕王无关,这么多年,你徐阶的功劳当得起朕给你赐座。”
嘉靖话音刚落下,陈洪便己经搬来一个锦墩,放在了徐阶身后道:“阁老,皇上赐你座,您老就坐吧。”
徐阶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坐还是不该坐。
嘉靖见他不肯坐,便又吩咐陈洪道:“陈洪,替朕扶徐阁老坐下。”
成功只好来到徐阶身后,扶着他道:“阁老,皇上都这么说了,坐下吧。”
徐阶无奈,只好在陈洪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不过却不敢坐端正,倾着身子,只有半个屁股坐在了锦墩上。
见徐阶坐了下来,嘉靖这才问道:“徐阁老这么晚了进宫,有何事跟朕陈奏?”
说罢,端坐在御座上的嘉靖这才目光如炬地看向了徐阶。
他自然能猜到徐阶此时进宫的目的定然是为了改田制的事。
在嘉靖看来,徐阶这个如今大明最大的地主,定然是不会同意将所有的田亩收归国库,重新按照丁口划分的。
虽说苏沐当时胸有成竹地跟自己说有办法让徐阶把田交出来。
可以嘉靖多疑猜忌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把全部的希望放在苏沐身上。
此时徐阶送上门来,嘉靖自然不会放过他,这才来了这么一出。
朕给了你这么大的面子,你徐阶要是再不识好歹,还要跟朕打擂台,那就别怪朕学学太祖高皇帝了!
徐阶见嘉靖皇帝对自己如此礼遇,脑海中不免下意识浮现出了《明太祖实录》中的一句话。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