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椒房殿内,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龙脑香,青烟如丝缕般缠绕在青铜编钟上。′我~地,书\城* /追?醉^歆,漳+結¨嬴政褪去冕服,只着一袭玄色深衣,案头堆积的弹劾竹简己逾半人高,竹简边缘被朱砂批注得猩红一片,密密麻麻的"李信误国"西字,像无数倒悬的匕首。
"陛下,御史台联名奏请褫夺李信军权!"内史令捧着竹简的手微微发颤,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蟠龙柱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更有传言说,他与楚国暗通款曲......"话音未落,青铜烛台突然倾倒,火苗"噗"地窜起,燎着了最上方的奏章。
嬴政袖袍一挥,火舌瞬间熄灭。他弯腰拾起烧焦的竹简残片,指腹抚过"通敌"二字,想起李信十八岁那年在雍城射猎,一箭穿透双雕时少年意气的模样。_a-i/l+e·x^i?a*o~s_h`u_o~.\c¢o?m′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蒙毅浑身湿透闯入,怀中竹筒还滴着淮河的泥水。
"陛下!蒙恬将军密函!"染血的帛书展开,详细记载了楚军的毒弩阴谋、昌平君的双面算计,以及李信如何在云梦泽以火攻扭转战局。嬴政的指尖在"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李信忠勇"处停顿,忽然笑出声来,笑声惊飞了檐下夜枭:"好个蒙氏兄弟,倒比朕还心急。"
三更梆子响过,咸阳城陷入沉睡。嬴政却提着一盏宫灯,独自走向军械库。!秒?漳.结^晓_说+徃^ ?首¢发.守库老将惊醒时,见天子正亲手擦拭一柄长剑,剑身映出他紧锁的眉峰——那是李信出征前遗失的佩剑,如今重新锻造,剑脊处嵌着八颗夜明珠,随动作流转出星河般的光晕。
五日后,郢陈城头乌云压城。李信望着远处扬起的玄色旌旗,掌心的冷汗浸透了剑柄。当他看清旌旗上"诏"字金纹时,喉间泛起苦涩——终究还是等来问罪的旨意了吗?然而,当黄门令展开诏书,"李信听封,拜为伐楚大都督,节制五军"的宣诏声响起时,城下三万秦军先是死寂,继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陛下另有密旨。"黄门令压低声音,呈上一个以玄鸟纹锦包裹的檀木匣,"陛下说,当年武安君白起出征,他赐的是剑;今日将军伐楚,他给的是心。"李信颤抖着打开木匣,寒光扑面——正是他遗失的佩剑,剑格处新刻的"朕信卿"三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金芒。匣底还压着一卷细绢,嬴政的字迹力透纸背:"昔桓公纵管仲箭仇。朕以三十万秦军为注,赌的不是你的战功,而是你的赤诚。"
寿春王宫内,昌平君将密报撕成碎片,残片飘落在楚式漆案上,宛如垂死的蝶。"嬴政疯了?!"他踹翻青铜酒樽,酒水在青砖上蜿蜒成血色溪流,"满朝弹劾,他竟反而..."谋臣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长叹一声:"大人可知,当年陛下力排众议启用尉缭子,满朝皆言此人是魏国安插的细作;重用王翦时,御史台骂他是贪权的老匹夫。可结果呢?"
郢陈帅帐内,李信将密诏贴在心口,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攀上悬挂的大秦舆图。他忽然抽出嬴政亲赐的长剑,剑锋划过舆图上的寿春:"传令下去,打造十万个草人,收集楚地所有的桐油。"副将望着将军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突然想起那句流传在军中的话——当秦王的信任化作利剑,再坚固的城池也会崩塌。
此时的咸阳宫,嬴政站在章台宫的露台上,望着南方的闪电划破夜空。他摩挲着腰间太阿剑,想起李信佩剑上的夜明珠,此刻应该也在郢陈的夜色中熠熠生辉。信任从来不是无端的偏爱,而是历经淬炼后的相知,这场君臣相托的赌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