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夏,宛城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张绣望着斥候带回的战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曹操虽狼狈逃窜,却带着李玉等心腹杀出重围,如今己在舞阴重新集结残部。?鑫_顽~夲-榊?颤¨ ^更¨辛?嶵.全^“曹贼命不该绝!”张绣将战报摔在地上,额角青筋暴起,“此番他若卷土重来,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贾诩却慢条斯理地抚着胡须,捡起散落的竹简:“将军勿忧,某倒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张绣猛地转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先生莫不是疯了?我杀他长子、爱侄、心腹大将,他岂会善罢甘休?”
“正因如此,才更要降。”贾诩将竹简在案上摊开,烛火映得他眼眸深邃如渊,“曹操素有‘周公吐哺’之名,如今正欲广纳天下贤才。若能在此刻归降,既显将军诚意,又能让曹操在世人面前立‘既往不咎’的仁义牌坊。′1-3\3,t·x_t..?c/o.m′以曹公之智,必不会因私仇而失大义。”
张绣在帐中来回踱步,铁靴将青砖踩得咚咚作响。他想起宛城之战中曹操痛失至亲的模样,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万一……”“没有万一。”贾诩截断他的话,“将军若不降,曹操必倾尽全力复仇;若降,他反倒要厚待将军,以安天下之心。”
三日后,一封字迹工整的降书送到曹操案头。“张绣小儿竟敢如此戏弄我!”曹操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笔墨飞溅。信纸在风中翻飞,“愿率部归降,永为驱使”的字句刺痛着他的双眼。曹昂临终前将战马缰绳塞进他手中的画面,典韦满身血窟窿仍死守营门的身影,如潮水般涌来。
李玉站在一旁,望着主公涨红的面庞,欲言又止。倒是郭嘉率先打破沉默,折扇轻点降书:“主公,此乃天赐良机。~比-奇.中/蚊·惘. ′无!错¨内,容·若杀张绣,天下贤才谁还敢来投奔?”荀彧也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奉孝所言极是。如今袁绍虎视眈眈,袁术蠢蠢欲动,主公若能收降张绣,既增实力,又显胸怀。”
曹操抓起案上的佩剑,寒光在营帐中一闪而过。李玉心中一紧,跨前半步准备阻拦,却见曹操突然将剑狠狠插入地面:“好!好一个贾诩!算准了我不敢杀他!”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传我命令,准许张绣归降,命他即刻率军来舞阴!”
正当曹操筹备受降事宜时,一封加急密报从兖州飞驰而来。戏志才卧病数月,如今己药石无灵。曹操读罢密报,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扶住桌案。李玉眼疾手快,上前搀住主公:“主公,我即刻备马!”
八百里加急的官道上,十余骑快马如离弦之箭向北飞驰。曹操紧握缰绳,任烈马狂奔,耳边风声呼啸,却盖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还记得初见戏志才时,那清瘦的身影在东郡城头分析战局,字字珠玑;深夜的书房里,两人就着一盏孤灯谋划天下,他的咳声与计策声交织……如今却要面对生死之别。
赶到兖州时,暮色己浓。曹操冲进戏志才的卧房,只见昔日谈笑风生的军师如今瘦得脱了形,面色惨白如纸,唯有一双眼睛仍透着几分清亮。“主公……”戏志才挣扎着要起身,被曹操一把按住。“别说话,好好歇着。”曹操的声音难得地温柔,却难掩颤抖。
戏志才费力地摇头,从枕下摸出一卷竹简:“这是……我为青州兵改制拟的方略,还有……对付袁绍的几条计策……”他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荀彧、奉孝皆有大才……只是主公性子急……日后遇事……”
“别说了!”曹操握住他的手,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戏志才枯瘦的手背上,“你定能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打下天下!”戏志才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能遇明主……志才此生无憾……”话音未落,手便垂了下去。
曹操呆坐在榻前,久久未动。李玉等人站在门外,听着屋内压抑的啜泣声,无不失声痛哭。曾经那个在东郡城头与他们并肩抗敌的戏志才,那个总能在危局中想出奇谋的军师,就这样永远地去了。
次日,曹操亲自主持戏志才的葬礼。许昌的天空阴云密布,青州兵整齐列队,刀枪在风中发出呜咽。曹操手捧祭酒,洒在坟前:“志才,你放心。你的计策,我会一一实现;这天下,我定会替你打下来!”
此时,斥候来报,张绣己率部抵达舞阴。曹操抹去眼角泪痕,翻身上马。戏志才的离去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他心中的执念。望着北方的天空,他握紧缰绳:“来人,随我去见张绣。这乱世,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