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原始森林,十年磨砺,叶生终于下山,好似猛兽出林,野人归来。
他想报仇,可仇人是谁,在哪,一概不知。
十年了,父母姐姐的坟头草怕是比人都高了,他却一次都没回去看过。
心口猛地一抽,疼得他龇牙。
回A市!
A市远在千里之外的H省。叶生摸了摸空瘪的口袋,下了山,在附近村子顺手摸了套还算合身的衣服换上,免得被人当成从山里钻出来的野猴子。
踏上公路,看着太久没见过的铁盒子飞驰而过,他心里那股躁动又开始翻腾。
夜幕降临。
叶生按捺不住,运起轻功,沿着高速公路狂奔。身影快得像一道鬼影,遇到路边有树林,便纵身跃上树梢,借力弹射,速度丝毫不减。
公路、树林,成了他交替行进的跑道。
“喂!老哥!你刚才瞅见没?嗖一下!好像有个人影从咱车边上飞过去了!蹦到那边林子里去了!”一个开大货的司机使劲揉了揉眼,捅了捅旁边打盹的同伴。
“你瞎扯啥玩意儿?谁能跑过汽车?我看你是晚上开车开多了,见鬼了吧!”同伴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半开玩笑。
那司机一听“见鬼”,脖子后面飕飕冒凉气,吓得一脚油门踩到底,货车轰鸣着蹿了出去。
一夜急奔,叶生跑出了西百多公里,浑身被汗水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天亮时分,他找了棵路边的大树,蜷在枝桠间休息。这是在哀牢山十年养成的习惯,没点树木草叶的气味,他睡不踏实。师父的魔鬼训练让他只需睡上三个小时,就能扛住三天三夜不合眼,精神照样好得很。
白天,叶生混入人群,学着普通人的样子在路上慢吞吞地走。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气息,让他浑身不自在,心底的烦躁像野草一样疯长。
十年与世隔绝,与猛兽为伍,他身上那点人味儿早就淡得快没了。要不是师父教过他一套静心凝神的呼吸法门,他怕是早就控制不住,在这人堆里掀起腥风血雨了。
他默默运转呼吸法,强压下心头的暴戾。
叶生走在繁华却冰冷的街道上,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
入夜,叶生再次提气飞奔。饿了一天,速度比昨晚慢了些,但也跑了将近西百公里。
离A市只剩两百多公里了。叶生决定白天也抄些偏僻小路赶一程,早点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叶生踏入了A市的地界。
十年,足以让一座城市脱胎换骨。高楼拔地而起,街道宽阔陌生,记忆里的景象早己模糊不清。
他凭着残存的印象,在纵横交错的街道里穿行,寻找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心头一片荒芜,像是被秋风扫过。
七拐八绕,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停下脚步,站在一栋略显陈旧的房子大门前。这栋房子,竟是这十年来,周围唯一没怎么变样的建筑。
叶生心口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汹涌而上,堵在喉咙口。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门板,声音沙哑,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爸,妈,姐,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