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子时、丑时、寅时……城外的黑暗依旧深不见底,除了风声和虫鸣,死寂一片。预想中如潮水般涌来的大军,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城头上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在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开始被一种巨大的、被愚弄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疲惫、愤怒所取代。
士卒们抱着冰冷的武器,蜷缩在垛口下,眼皮沉重如山,身体被夜露浸透,冷得瑟瑟发抖,心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在长时间的过度绷紧后,渐渐松弛,继而转化为对谎报者的冲天怒火。
天色终于透出一丝灰蒙蒙的死白。
牛凯再次冲上城楼,他几乎一夜未眠,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他扶着冰冷的城垛,死死盯着城外那片空荡荡的原野,只有晨雾在低洼处缓缓流淌。预想中旌旗蔽日、刀枪如林的景象,连个影子都没有!
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烧得他浑身发抖。
“王三!王三那个狗娘养的杂种在哪?!”
牛凯猛地转身,咆哮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空旷的城头炸响,震得周围士兵一哆嗦,“还有那个谎报军情的斥候!给老子拖上来!拖上来——!”
很快,那个被五花大绑、面无人色的斥候和王三一起,被如狼似虎的亲兵推搡着押到牛凯面前。
斥候早己吓得瘫软如泥,裤裆一片湿冷,牙齿咯咯打颤,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王三则面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谎报军情,扰乱军心,戏耍老子!”牛凯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气,“给我——砍了!就在这城头上砍!让所有人都看看,糊弄老子是什么下场!”
刽子手狰狞地举起了环首刀。
斥候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嚎。刀光落下,血光冲天而起!一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滚落城砖,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垛口和周围士兵的裤腿上。
“呸!”牛凯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头颅,胸膛剧烈起伏,一夜的紧张和此刻的暴怒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环视着周围噤若寒蝉、疲惫麻木的士卒,嘶哑地吼道:“滚!都给老子滚下去睡觉!养足了精神,等那帮缩头乌龟真来了,给老子往死里打!”
就在丹阳城头血光飞溅、牛凯暴跳如雷之时,数十里外的大唐镇外军营,却沉浸在一片大战前夜的宁静之中。
连绵的营帐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沉睡。
只有零星几处哨位的火把还在无声地燃烧,映照着哨兵警惕却沉静的身影。白日里喧嚣震天的鼓角早己沉寂,磨刀霍霍的声响也归于平静。
营地里弥漫着柴草燃烧后的余烬气息、皮革的鞣制味,以及无数男子沉睡时发出的均匀呼吸声和偶尔的鼾声。
中军大帐内,灯火早己熄灭。
唐骁和衣而卧,躺在简易的行军榻上,与军队同住,没有回领主府住。
白日里点将台上那雷霆万钧的誓言、七千将士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似乎还在耳边轰鸣,胸中激荡的豪情尚未完全平复。
然而,更深沉的是对明日战事的思虑——丹阳城高池深,黄巾虽人心惶惶,但困兽犹斗。
破城之法,伤亡之数,破城之后……千头万绪在他脑中盘旋。
他翻了个身,坚硬的木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帐外,夜巡士兵的脚步声规律而轻缓地走过,铠甲鳞片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唐骁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繁的思绪暂时压下,强迫自己合上眼睛。养精蓄锐,明日,丹阳城下,才是真正的开始。
身体逐渐放松,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最后确认了一次:寅时造饭,卯时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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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日就到这里了,明日再见,不见不散!!
晚安!!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