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来的?” 江屿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西方……体内那躁动的指引感似乎又强烈了一分。
“是的,少爷。” 莫里坦然承认,深蓝色的长发随着他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我的家乡,在西大陆的边缘。”
“西方……” 江屿沉的目光再次投向舷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海洋,仿佛要穿透它,看向莫里口中的家乡,“跟我们这边……有什么不同吗?”
莫里紫色的眼眸也随着江屿沉的目光望向舷窗外的黑暗。
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如同蒙上了一层回忆的薄雾。
“不同……”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如同咏叹般的调子,“我的家乡,很少能见到像东方这样明媚的阳光。那里……总是在下雨。不是温柔的细雨,是倾盆的、冰冷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
他的描述开始染上一种非现实的、令人不安的色彩:
“暴雨会连续下上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天空永远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很低。”
“雨水冲刷着贫瘠的土地,把刚刚播下的、微薄的希望连同泥土一起,毫不留情地冲走。河床暴涨,淹没低洼的田地……人们只能躲在漏雨的茅屋里,听着雨声,看着饥饿一点点啃噬希望。”
“母亲……” 莫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遗忘太久的悲伤,“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对着窗外的暴雨叹气。她说……这不是普通的雨。这是……诅咒。”
“诅咒?”
江屿沉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字眼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他表面的平静!他体内的躁动感骤然加剧,头痛似乎也尖锐了几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莫里缓缓转过头,紫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芒,如同深潭中潜伏的某种生物。
他看着江屿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的,少爷。诅咒。”
“村里年纪最大的人也这么说。他们说……是我们很久很久以前的先辈,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惹怒了不该惹怒的存在……于是,那存在降下了这永不停歇的暴雨,作为……惩罚。”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宇宙真理。
“惹怒了……神?” 江屿沉喃喃地重复着,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跳动。
父亲的声音、烧焦的手稿、体内疯狂的指引、西方、暴雨、诅咒、惹怒神明的先辈……这些碎片在他混乱而疼痛的大脑中疯狂旋转、碰撞!
就在莫里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一道惨白的、撕裂夜幕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在舷窗外炸亮!瞬间映亮了莫里那张俊美却带着非人感的脸庞,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撼动船体的巨大雷鸣!
客轮猛地一阵剧烈摇晃!
江屿沉被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和船体的晃动惊得坐起身!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床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闪电的光芒短暂地照亮了莫里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冰冷而诡异的弧度,也照亮了江屿沉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诅咒?神罚?西大陆边缘的永夜暴雨?
这仅仅是传说……还是……他们此行终点的预兆?
莫里己经迅速恢复了管家应有的沉稳姿态,仿佛刚才那番关于诅咒和神明的话语从未说过。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舷窗边拉紧了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外面翻涌的黑暗和电闪雷鸣,也隔绝了江屿沉探究的目光。
“少爷,海上天气多变,看来要起风暴了。您请安心休息,我会守在这里。”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恭敬,如同最可靠的壁垒。
然而,房间里的空气,却比刚才更加粘稠、更加冰冷,充满了无声的、来自深渊的寒意。
那场“暴雨”和“诅咒”,如同无形的幽灵,己经悄然登上了这艘驶向黑暗的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