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余相失声尖叫,下意识就要冲过去把陈星拽出来。
然而一声低沉嗡鸣响起,只见陈星手腕只是轻轻一抖,那柄黑伞便轻巧地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而凌厉的黑色弧线,急速旋转着带出金红交织的微光。
噗!噗!噗!噗!噗!
伞缘所过之处,如砍瓜切菜般,那些蜂拥而至的惨白手臂被无形的利刃切割,齐刷刷地断裂。
断口处光滑平整,没有一滴鲜血渗出,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断裂的手臂如同被砍断的蛇躯,连绵不绝地从半空中坠落,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令人头皮发麻的惨白肢体堆积成一片,还在不停扭动。
而站在中央的陈星,身披血月粘稠的微光,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他平静地抬手,接住旋飞而回的黑伞。
这极致的冷酷与淡然,对比着周围地狱般的景象,竟比那些扭曲蠕动的断臂更让余相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一路冻结到西肢百骸。
“我们先走!”趁着那些断裂的手臂如同受惊的蛇群般猛地缩回树干,余相顶着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摩擦声,几乎是扑上去抓住陈星的胳膊,“快走,有急事!”
他急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k¨a·n?s¢h.u·h_e,z_i_.+c·o*m·
陈星任他拉着,脚步却并未慌乱,只是微微蹙眉,目光扫过那棵暂时沉寂下来的枣树。
“料子还没取到。”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只带着一丝困惑。
“放心!放心好了!”余相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连连保证,连拖带拽地把陈星往院外拉,力气大得出奇,“我们快去快回!绝不耽误你的事儿!快!”
几乎是撞进余相那辆宝贝车里,他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钥匙,几次才插进锁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电子时钟,数字“十九”刺进眼球,他不甘心地拿出手机一看,十二小时制的显示,“下午”字样后的数字“七”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仅存的侥幸,让他从头凉到脚。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荒谬和恐惧笼罩他的全身,难怪……
难怪外面感觉不到穆村的一丝阴气,因为那是一个连时间都被冻结的囚笼。
他们刚才,就在凝固的时间里,与厉鬼共处。
“我们先去一个地方。”余相的声音干哑,猛地踩下油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轮胎在泥地上卷起呛人的烟尘,仿佛身后有无数只惨白的手臂在追赶。
陈星沉默着没有出声,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询问缘由,倒是余相自顾自地说着他进去那间屋子发生的一切。
“那女鬼,她是我家棺材铺的老客户。”
…………
余相当时被那声“进来吧”逼得别无选择,硬着头皮推开那扇仿佛有千斤重的木门。
但他轻轻搭在上面,还未用力门就开了。
屋内的景象与外面破败的土屋天差地别,点着几支白色蜡烛的屋里光线不算昏暗,可以看到成套的家具做工精良,价值不菲。
桌椅、柜子、茶几、甚至那架雕花拔步床,竟然全都是由阴沉木打造。
乌黑发亮的木头表面,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泛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油润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水香的诡异气息。
那个穿着绣金凤秀禾服的女人,就端坐在一张阴沉木圈椅上,她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带着点翠金簪。
她似乎在喝茶,一只同样材质的阴沉木茶杯,被她那涂着鲜红蔻丹,却毫无血色的手轻轻端着。
这女人,不,应该说这女鬼。
这绝不可能是人,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穿着这样的衣服……
余相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头皮阵阵发麻,双腿发软,几乎想立刻转身逃跑,但他被女鬼死死盯着,控制不住地僵在原地。
冷汗划过鬓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余相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凝视逼得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时,一个幽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飘渺得像是从天外传来。
“我的房子漏水了。”
“你们余家……”女鬼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只吐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余相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听清后面的话。
下一瞬,那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凄厉尖锐,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嗡嗡作响。
“十日之后,没有修好,余家人,全都给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