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其来的、完全不合时宜的电子音,让狂暴的A-01动作猛地一僵!它那抬起准备拍下的巨爪,硬生生停在了半空!熔岩般的巨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困惑?甚至是……一丝被干扰的烦躁?!
它庞大的头颅猛地转向某个方向,似乎电子音是从它自己体内更深层的位置传来?它发出一种意义不明的、低沉的咕噜声,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安地扭动、后退!
“轰隆隆……”
伴随着令人心悸的摩擦和崩塌声,A-01那堵住天花板的庞大头颅和巨爪,竟然……缓缓地缩了回去!那恐怖的能量波动和吞噬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它……走了?!
林小满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着头顶破洞外灰暗的天空和倾盆的暴雨。A-01庞大的阴影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个狰狞的爪印。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她眼前阵阵发黑,异化的右臂沉重得如同铅块,那柄幽蓝匕首带来的冰冷侵蚀感正不断扩散。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寻找沈砚的踪迹,哪怕是一点残骸……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就在她即将彻底陷入昏迷的临界点,她模糊的视线捕捉到——
破败的地下室入口楼梯处,在倾泻而下的雨幕中,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
不是幽灵!
那人穿着一件与这废墟格格不入的、纤尘不染的洁白医生大褂,即使在昏暗的光线和暴雨冲刷下,那白色也显得异常刺眼。他身形颀长,站姿挺拔,双手随意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脸上戴着一副遮盖了上半张脸的、银白色的金属面具,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一张微微抿着的薄唇。
他的目光,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越过弥漫的烟尘和冰冷的积水,落在了蜷缩在角落、奄奄一息的林小满身上。那目光……没有惊讶,没有怜悯,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实验室小白鼠般的……审视。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向了地下室深处,那片被A-01巨爪摧毁、烟尘尚未散尽的区域。他的薄唇微微开合,一个低沉、悦耳却毫无温度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废墟的呻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容器……”
“钥匙……”
“还有……‘源血’样本……”
“看来,‘创生’的遗产,比预想的……要完整得多。”
“只可惜,‘医生’(Doctor)的‘作品’,总是带着点……不完美的瑕疵。”
他的话音落下,目光再次转向林小满,银白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冰冷到骨髓里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接着,他抬起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那只手异常干净、修长,骨节分明。他的指尖,拈着一支小巧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注射器。样式,与吴琼临死前紧握的那支……一模一样!
他随意地将注射器在指尖转动了一下,然后,迈开脚步。洁白的皮鞋踩过浑浊的血水泥泞,却诡异地没有沾染上一丝污秽。他步伐从容,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一步一步,踏下楼梯,朝着林小满的方向……不,是朝着地下室深处、沈砚消失的那片废墟区域,走了过去。
林小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惊恐地看着那个白衣身影在模糊的视野中靠近,看着他手中那支闪烁着不祥蓝光的注射器,意识终于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昏迷前最后的念头,是那冰冷面具下,薄唇轻启,吐出的一句低语,如同恶魔的契约:
“不过……没关系。”
“瑕疵,也是可以……修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