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权衡着每一种方法的利弊,在笔记上涂涂改改。他需要像一个最高明的拆弹专家,找到那根最关键的线,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危险的“情绪炸弹”暂时稳定下来,然后才能进行更深层的疏导。他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路岑感到安全、愿意再次放下一点点防备的契机。
“情绪容器……安全阀……”李阳光喃喃自语,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疲惫却异常专注。他需要成为那个足够坚固的容器,去承载她汹涌的悲伤和愤怒;他需要帮她找到一个安全的阀门,而不是让情绪在沉默中积累成毁灭性的力量。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她……”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沉重的叹息。幸存者内疚,这是最顽固的创伤之一。
她或许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配拥有快乐和新生,因为同伴们都死了。如何让她接受“活着本身不是罪过”,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课题。
窗外的天色由墨黑渐渐转为深蓝,第一缕微弱的晨光即将刺破云层。李阳光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眼底是熬夜后的红血丝,但精神却因为思考而异常清醒。
他合上虚拟档案,将写满思路的笔记小心收好。半宿的殚精竭虑,换来一个初步的、谨慎的行动计划。
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明天与路岑的见面,将是一场没有硝烟却至关重要的心理攻坚战。
他端起那杯冷掉的茶,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却也带来一丝提神的清醒。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