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得更紧，紫色的剑穗都快被他绞断了。

孟瑶适时地轻笑出声，声音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化解了薛洋的尴尬，也给了宋临渊一个台阶：“阿洋莫急。临渊……安安，”他极其自然地改口，仿佛这两个字早己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目光转向宋临渊，带着询问的笑意，“想来是觉得阿宁年纪小些，心性质朴，唤得亲切些也无妨。至于我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薛洋气鼓鼓的脸，又落回宋临渊沉静的眉眼间，语气温和却隐含深意，“称呼不过是个形式。心意到了，是‘阁主’，是‘临渊’，亦或是‘安安’，又有何分别？只要……是你允许的称呼，便好。” 他将选择权，巧妙地、恭敬地，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交还给了宋临渊。他叫她“安安”时，目光专注而坦然，像是在确认某种特权，又像是在试探新的边界。

宋临渊的目光在孟瑶温润含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薛洋那副“我不管我也要”的别扭表情。她眼底深处，似有极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如同寒潭深处漾开的微澜，快得让人抓不住。

“算了，”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莲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泠无波，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纵容，“随你们自己吧。”

这轻飘飘的五个字，像一道赦令，瞬间在车厢内外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薛洋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虽然没能如愿喊出“安安”，但姐姐那句“随你们自己”在他听来，就是默许！他得意地瞥了孟瑶一眼，抱着剑，下巴扬得更高了，仿佛打了一场胜仗。心里己经开始盘算着，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一定要叫一声“安安姐姐”试试！

孟瑶唇角的笑意加深，温润如玉。他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将收好的食盒放到车厢角落，动作从容优雅。那句“随你们自己吧”，在他听来，是信任，亦是划下的一道无形的线——亲近可以，但分寸，需得自己把握。而他，向来最擅此道。

后面车厢里，温宁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中，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小声地、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安安……安安……” 每念一次，心尖就像被羽毛轻轻拂过，又酥又麻。温情坐在他身旁，看着弟弟这副情窦初开又懵懂无知的模样，再看看前面车厢的方向，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轻轻拍了拍温宁的手背。

车轮依旧辘辘向前。

官道延伸，莲塘渐稀，远处的山峦轮廓在晴朗的天光下逐渐清晰，层峦叠嶂，染着初夏新绿的苍翠。

宋临渊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拂过小几上那枚冰凉的竹叶玉佩。玉佩在移动的光影下，背面那个“曦”字的最后一笔，在指腹下显得格外清晰深刻。

姑苏的群山己在望。

云深不知处的轮廓，仿佛也在这渐近的山色里，变得依稀可辨。静水行舟，终将抵岸。而岸上等待的，是福是渊？唯有临渊者，方可知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