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无数只干枯僵硬、绝望伸向天空的鬼爪!在阴沉的天光下,这棵枯死的巨树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和压抑感,仿佛一个被钉死在大地上的巨大亡魂。
树下,背对着院门的方向,放着一张破旧的藤椅。
藤椅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裹在一件极其宽大、颜色灰败、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棉袍里,身形佝偻瘦小,头上似乎包着一块同样脏污的布巾。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对着那棵枯死的、如同巨大墓碑般的槐树,仿佛与那死寂的树融为一体。
整个小院静得可怕。只有门轴摇晃的余音在空气中微弱地回荡。
“请问……”陆砚清了清干涩发紧的嗓子,声音在这死寂的小院里显得格外突兀,“是陈婆吗?”
藤椅上的佝偻身影,纹丝不动。仿佛一尊泥塑木雕。
陆砚的心悬了起来,向前小心翼翼地挪了一步,加重了声音:“陈婆婆?我是陆九斤的孙子,陆砚!我爷爷陆九斤让我来找您!”
当“陆九斤”三个字出口的瞬间——
藤椅上的身影,极其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关节僵硬、仿佛生了锈的转动。
一颗头颅,一点一点地,从宽大的旧棉袍领口里转了过来。
一张脸,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陆砚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脸……与其说是人脸,不如说更像是一张被揉皱后又勉强展开的、风干的树皮!皮肤是那种毫无光泽的、死气沉沉的灰褐色,布满了刀刻般的深壑皱纹。整张脸干瘪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得如同两个黑洞。
而最让陆砚头皮炸开、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眼白!
或者说,整个眼眶里,只有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如同最污浊泥潭般的漆黑!那漆黑之中,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和死寂!
这双纯黑的眼睛,此刻正“看”着陆砚。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的、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寒意,如同潮水般从那佝偻的身影上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连陆砚掌中那块温润的“镇魂石”,似乎都微微颤抖了一下,散发出的暖意被这股寒意疯狂地压制、驱散!
枯死的槐树虬枝在无声的阴风中微微晃动,如同鬼影幢幢。
那“陈婆”干瘪如同树皮般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嚅动了一下,一个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枯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陆砚的脑海里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
“九斤……他……终于……也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