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周戎的第一反应，是躲。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灰头土脸狼狈的样子。

周戎在网吧修电脑。

从最开始的小网管，到一人能兼任多职，负责机子的调试和维修，一干就是好几年。

这原本是晚班。

但今早网吧突发故障，导致一整排都不能正常开机，他只能白天过来。

他没想到会碰见安柠，还是在他最脏的时候。

开了快二十年的网吧，地处偏僻，环境足以用脏乱来形容。

满身灰尘，手套破了个洞，空嗖嗖袭来自卑和羞耻。

同样的，安柠也没想到她会遇见周戎。

调查真相的事，安柠打算秘密进行，怕被熟人看到，特地找了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约侦探见面。

好在告别侦探有一会了，安柠不担心被周戎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想起周戎的伤，安柠穿过马路走过去。

看着干净纯洁的少女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周戎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他想逃，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她己经来到了网吧门口。

他快速把破洞的手套摘下，丢进就近的垃圾桶，试图掩盖贫穷与落魄。

可手也是脏的。

指腹黑乎乎的，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灰尘，被汗水打湿，盘踞在皮肤上，搓不掉、抹不净，像他充斥着污点的人生。

而当她笑着站定在他面前，问及他在做什么，自卑局促到达了顶峰。

在同龄人尽情享受自由的时候，他在艰苦求生，像阴沟里的鼠类，每天为了一丁点微薄的收入，疲于奔命。

得知周戎在修电脑，安柠眼里浮现惊奇。

“你一个人看顾这么多电脑吗？”

这家网吧至今是这一片规模最大的，尽管现在手机、网络己经普及，网吧每天的客流量仍旧很大，到了晚上几乎满座。

周戎点头。

“你好厉害啊！”

真挚发自内心的赞叹，不似旁人的吹捧掺杂着虚伪。

周戎怔住。

他没想到安柠会是这种反应。

仍然记得上一次被熟人看见他在这里打工，他们嘲笑的嘴脸。

他被骂乞丐、穷鬼。

那天的他远不如今天狼狈，最起码身上没有灰，手不是脏的。

那些人的态度，周戎并不在意。

可偏偏，他在意极了少女对他的看法。

因为有了贪恋和奢望，所以滋生了怯懦和畏惧。